駱甯心沉到潭底，安然無恙了一年半他甚至快覺得這事要翻篇了，沒想到今天駱昌禾知道了一切。

誰告訴他的？

駱昌禾雙手握住駱甯，捏得駱甯肩胛骨響了響，好疼。滔天的酒味熏過來，他好想逃。

駱昌禾搖他，似乎這樣能在他身上抖出錢來，“錢呢！把錢給我！”

“姑姑和爺爺讓我别告訴你……”

“他們讓你别說你就不說？讓你吃屎你去不去？我看你是讀書讀傻掉了！你跟我親還是跟他們親？！隻要是老子的種都喊他們姑姑、爺爺，你呢？你離了我，他們還認你嗎？！”

村夫講話一貫的難聽，當他們說的話變成攻擊自己時，更要刻薄，又是還錢又是書白讀了，砸得駱甯眼冒金星，他想要冷靜思考，但駱昌禾一吼一吼的，根本沒辦法專心思考，他有時候隻呆呆地盯着他看，看他這副二十多年第一次見到的嘴臉。

常紅聞訊趕來，一個勁地喊，“老駱，你放開孩子啊。”

她攔下要過去的佳佳。

小女孩抗議，鉚足了勁地向前沖，“嗯——”

“那些都是我的錢，你把錢給我。”

駱昌禾要錢，但是看到兒子，總是有一股無名怒火，氣不打一處來，“你現在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升學宴之後我還給了你6000塊，這筆錢真是扔水裡了，早知道我大街上撒錢都不會給你！”

“把這一萬五給我！”

“那錢我拿去交學費了，我學費5800，交完還剩200，大一開學，宿舍有很多東西要買，我學的這個專業還要電腦，這筆錢有部分我拿去買電腦了。”

駱甯慢半拍地解釋。

不知道怎麼就讓駱昌禾覺得是拿去全買電腦了，“你買了一台一萬五的電腦？！以前就算了，現在家裡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時候還沒發現你愛慕虛榮，長大了跟大城市的人學壞了！虛榮心！還要給男同學送1000塊的生日禮物！你在外面好快樂啊！你大手大腳花錢的時候想到我這個爸爸了嗎！我工作多累，現在整個家就我一個人幹活，四個人吃！你知不知道我多辛苦！”

“你算老幾？沒經過我同意就拿我的錢給别人買1000塊的生日禮物……”

“我電腦四千五！沒有一萬五。”駱甯越解釋，臉上越沒血色，是衣服穿得少的緣故嗎……他現在通體冰冷，好冷，感覺手都僵住了。

“那還有一萬塊呢？！給我！那是我的錢！”

駱昌禾現在恨死這個兒子了，什麼記憶都抛到腦後，如果沒有他，自己還可能自由點，孩子果然是累贅。

“要不是你，我還可能輕松點。”

“升學宴的時候我明裡暗裡問過她很多次為什麼就給500，她可是我親姐，關系那麼近，怎麼跟遠房親戚給的一樣多……原來如此！要是我以後和駱竹不相往來了，肯定有一部分你的原因。”

“就算姑姑隻随500份子又怎麼了呢？她幫過你多少，她也很辛苦，你犯得着伸手找她要嗎？”

這句話在駱昌禾眼裡就是不還錢的意思。

“你不想給錢？”

他好好回憶了一番，腦子裡想到的隻有他找駱甯要錢時的卑微，氣得他聲音高了幾個度，拳頭捏緊，青筋漲着，“你每個月看我卑微的要錢是不是很開心？你拿着我的錢，再讓我每個月求你給我一點，200,300！你還隻給這麼一點！”

門口犟了半天的佳佳哇的一聲哭出來，常紅把她抱起來哄，但是她推搡着不要，女兒哭啼，暴怒的老公，一切都太不安了，她好言相勸道：“小甯你把這個錢給了吧……你爸現在正在氣頭上，你把錢給了就沒事。”

駱甯向前看，三個人竟然都站在他對面。

發洩一通，駱昌禾又開始賣慘，“你上大學之後大手大腳慣了，不知道一萬塊錢多難掙，家裡的債現在還一點都沒還上，大家都等着呢，你知道我年前收到多少催債短信嗎？他們在電話裡放的狠話我都沒告訴你！就連我的腿，可能都是那些人打的！到現在偶爾還是走路不靈活，像我這樣這輩子是幹不了重活了，但是不幹怎麼辦？錢難道還不還了嗎？”

叽裡呱啦一大堆，在駱甯聽到“家裡的債現在還一點都沒還上”，後面一個字都沒聽見。

他無比茫然，可是自己這一年多裡應該陸陸續續給他轉了有三萬多。

“我不是有在每個月給你轉錢嗎？雖然寒暑假轉的少了，但是家裡去超市、趕集都是我結的賬，而且升學宴收的禮金應該也有五六萬吧……為什麼一點都沒還上？！”

駱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說話聲音有些刺耳了。

“這樣都還不上的話，那還要多久才能還清……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駱昌禾沒想到苦肉計沒用，反而暴露了自己，駱甯生氣，他就比他更生氣，咬緊牙，腮幫子硬邦邦的，看着跟自己唱反調的兒子，握了很久的拳頭，紅的都有些發紫，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常紅大叫，“啊！”

“你果然就是惦記我的錢！升學宴禮金收了多少跟你有什麼關系？！老子還沒死呢！現在看你這樣，我就算死了都不給你！”

沒想到駱昌禾會揍自己，駱甯的臉直接下這一拳，側臉火辣辣地疼，骨頭有瞬間好像錯位了，輕動都是針紮的痛，耳邊聲音雜亂無比此時卻遙遠，隻剩下耳鳴，駱甯震驚久久無法平複，癱坐在椅子上，低頭捂着臉。

再擡頭地時候，盯着他：“你是不是也這麼打過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