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開始幾乎就不走親戚,昨天打了一個通宵的牌,成功把駱昌禾牌/瘾勾出來了,第二天還想找人打,昨晚小赢200,這何嘗不是一個好兆頭?駱昌禾暗自覺得今天打牌一定能赢錢,這要是找不到人打牌,他能急死。
年前在微信群裡發消息都沒人理,今天駱昌禾一連發了三條,喊半天,總算是有人回,利索地鑽進巷道裡的棋牌室。
入目兩台麻将機,從堂屋左側一條小路進去,越來越寬敞,麻将機洗牌的聲音接連不斷,房間裡隻有靠上的窄窄的小窗投下光照,根本照不開房間,原本的窗戶被花布嚴實的遮住,頂上三葉風扇蓋着蓬松厚重的灰塵,空調制熱的風偶爾掀起來爛布條,看到被木條釘了兩道的窗戶。
尼古丁,酒精,鞋臭,被他們統稱為男人味。
駱昌禾屁股着急忙慌地坐下,加入他們。
麻将被情緒激動的人重重地磕在桌上,像洩憤。
吆喝聲,鼓掌聲,拍腿懊悔的咬牙聲,小小的房間大有乾坤,千姿百态。
天黑不黑,裡面都一個樣。
駱昌禾被常紅一通電話打來的時候才知道已經18點了,他面目扭曲,别人自摸他喝,别人碰碰胡他喝,打錯牌了他喝……
駱昌禾眼紅地喝了不少酒,眼睛瞪大地盯着桌,還想繼續,主要是把輸得赢回來!
但是如果再輸的代價就不是他能負擔的起了。
駱昌禾一撒手,“走了走了,老婆催。”
“我們駱總在家難道不是說風就是雨?老婆催怕什麼?再來啊,晚點我親自把你送到家門口。”
“……算了,下次再來。”
“常來啊常來。”
棋牌室的人總是光鮮亮麗的進去,懊悔的出來。
今天就剛開始赢了三局,後面一路輸到現在,輸得精光,輸了1200,現在手裡頭就61塊。
常紅第一個電話沒接,幾分鐘之後又打了一通來。
“你去哪了?到現在都不回來?”
“跟工地的同事出來聊天。”
“大年初四有什麼好聊的?快點回來。”
“在路上了。”
“……你不會又去打麻将了吧?”
“沒有,我不是跟你爸承諾的好好的,再說了,大過年的,棋牌室都不開門。”
“這樣最好!你就算玩也不能賭大的,不然我們沒完!”
也不看他賭是為了誰?等下赢了一筆大的,還不是照樣對我鞍前馬後。
“你回來的時候帶兩個涼菜,我突然想吃了,要鹽水雞和涼皮。”
在鹵菜攤買完涼菜,駱昌禾口袋就剩27塊。
不行了。
他拎着塑料袋站在小區馬路對面路燈下,久久不邁出一步。
他掏出手機來電話,好幾個号碼打出去都是無人接聽,好不容易通了幾個,“那個,姐,你手裡頭有沒有閑錢?借我點,過個年光買菜就花了不少錢……小甯喜歡吃的河蝦你猜過年買多少錢?45一斤!”
“……”
一個不行就再打一個,駱昌禾把聯系人從頭翻到尾。
“……”
頭一次,駱昌禾回來的前兆是被他踩得整棟樓砰砰響,房間就在門旁邊的駱甯隔着幾扇門都聽到了,不知道是誰那麼沒素質,上樓聲音那麼大,擾民。
年過後他的注意力就都在比賽項目上,寫設計方向。
房門卻被猛地拍開,吓他一跳,扭頭看到臉憋得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的父親,劇烈地喘氣,像野獸。
這種眼神他在讨債的人臉上見過。
“爸……?怎麼了?”
“老子問你!升學宴的時候,駱竹和我爸是不是私下裡偷偷給你微信轉了錢?說轉給我肯定亂花,然後駱竹給你轉了5000,我爸給了你10000!媽的,怪不得他們那天來每個人都隻包了500……我差點跟他們鬧翻你知道嗎?你幹嘛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