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放下剪刀,她慢悠悠地湊近,指尖捏了捏杜媽媽的袖口,“您覺着七娘子如何?”
“你問這個做什麼?”杜媽媽眯着眼睛打哈欠,“那是個好主子,成日泡在書堆裡,連院門都懶得出,最是省心不過……”
話還沒說完,她就覺着胳膊上一沉,低頭就瞧見自家小女兒正眨巴着眼睛看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閃着光。
“那您使使勁兒,把我送去翠琅軒當差可好?”
這是她考慮了好些日子的事兒。
換了旁人,興許都鉚足了勁兒,擠破頭也要往夫人,九娘子,還有十三郎君這些熱竈去,将來也有個好前途。
但沈隽是打算将來攢夠了錢就贖身出府的。
如此一來,她更樂意去一個清靜事少的主子身邊,不惹事兒不冒頭,安安生生,平平穩穩地把這幾年給過了。
然而這話頓時就把杜媽媽給驚着了,她倏地坐直身子,偏過頭看向小女兒,活像隻炸了毛的貓。
“三姐兒!”她偏過頭看向沈隽,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你這,莫不是前日被風吹傻了?”
沈隽偏過頭躲開,“您不是常說,七娘子對咱家有恩……”
“報恩的法子多了去了!”
杜媽媽急得直拍炕沿,語速又急又快,“你當那些丫頭們都擠破了頭往九娘子院裡鑽,是為了什麼?再過兩年,等九娘子出閣,院裡的陪嫁丫鬟少說都能混個管事娘子,若是被擡了通房,那更是了不得,你阿姐在那邊熬着,将來……”
說到這兒,她忽然頓住,眼角瞥見昭姐兒蓦然繃緊的下颌。
沈昭的指甲掐進掌心。
前世她被拖到九娘子面前,挨了闆子被關進莊子的情形又在眼前晃。
她别過臉去,燭火映着木桌上的紋路,像張密密麻麻的網。
另一邊,沈隽還在努力說服杜媽媽,“可七娘子書讀得好,連西席先生都是常常誇獎的……”
“光會讀書有個什麼用?”
杜媽媽扯過被洗得褪了色的被子躺下,“你當那些秀才舉人們,是單靠着讀書就能做官的?”
“要是沒人打點,怕是連考院的門都摸不着。”
說罷,她便翻了個身,面朝着牆,鼾聲随即響起來,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還是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