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記得太多事情了,但我很确定,我的……父親?對,我的父親,我甚至都記不起他的臉了,他絕對不會允許我去學擊劍。揮舞刀劍太不像淑女了。
路易斯安那已經是法國欠債者、妓女和無賴的聚集地了。我們這些地主沒必要也表現得像野蠻人一樣。
話雖如此,我确實打過獵,獲取獸皮和肉類,而且有很多逃跑的奴隸,所以不帶武器離開種植園是很愚蠢的行為。
“我用燧發步槍射擊很準——啊!”
那個女人的臉瞬間變成了憤怒的面具。她抓住我的衣領,一個連貫的動作就把我扔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扭曲。我痛苦地落在肩膀上,然後還在地上滑行了一段。
最後,我撞到一台機器上停了下來。
一秒鐘後,我聽到我的盾牌撞到遠處牆上的聲音。
疼痛讓我喘不過氣來。我無法思考。
太。
疼。
了。
“啊——啊——”
我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蜷縮着哭泣了多久。渾身都疼,我好累,而且我還很渴。
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個冰冷的東西痛苦地戳着我的肋骨。我睜開一隻眼睛,看到那個邪惡的老巫婆正低頭看着我。她用一把鈍的訓練劍當撥火棍。哦,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麼殘忍?
“好了,初擁者,讓我看看你怎麼用那杆步槍。”
“我……”
“你還在等什麼?”
然後她刺向我。
劍尖刺進我的胸口,雖然不足以緻命,但也很疼。
這新的劇痛疊加在舊的疼痛之上,我徹底崩潰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他們殘酷的遊戲,毫無意義的攻擊,冷漠的态度。
我又沒要求來這裡,卻處處被嘲笑、被羞辱。被虐待。被折磨。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都在玩什麼邪惡的遊戲,竟然覺得我連規則都不配知道?我隻想結束這一切,我隻想死。
爸爸,快來救救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于是,我像個嬰兒一樣放聲大哭。抽泣使我的身體顫抖,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
我等着那個穿铠甲的女魔頭繼續她的暴行,一邊哭個不停,但攻擊并沒有到來。
一雙手輕輕地把我扶起來,将我靠在那個愚蠢的人體模型上。我驚恐地閉着眼睛。
一根手指輕觸我的下巴,擡起我的臉。
過了幾秒,我鼓起勇氣睜開眼睛。
那女人的臉離我近得吓人。她驚奇地盯着我的臉頰。
“初擁者,我有個請求。”
“啊?”
“我能舔一下你的眼淚嗎?”
“什……什麼?”
這個女人完全瘋了嗎?這個請求毫無道理!然而,她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種強烈而純粹的渴望,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求你了……求求你,我求你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盡管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她是認真的。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我一時說不出話來。這還是剛才把我像布娃娃一樣扔到房間另一邊的那個人嗎?
我必須做出決定,盡管心裡不樂意,但我還是同意了。
我閉上眼睛,她慢慢地靠了過來。一條冰冷的東西滑過我的皮膚,我強忍着沒有叫出聲。這種新的感覺如此奇怪,卻又如此親密,我一動也不敢動。
那條冰冷的舌頭舔過我臉的另一側。緊接着,我聽到一聲喘息和抽泣。我再次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幕超乎常理的景象。
之前姿态一直那麼完美的女人,此刻竟在我面前抽泣。她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我看着她慢慢向前倒下。
一種保護的沖動驅使我的左手伸到她的後腦勺。我輕輕拍着,想安撫她。她那黑色的卷發是我觸碰過的最柔軟的東西。
一開始,她身體緊繃,但很快就靠向我的動作。有那麼一會兒,我們就那樣靜靜地待着。
我的疼痛很快就消失了。我受傷了嗎?不,大概沒有。
我放下手臂。這種感覺太美妙了。我覺得自己現在可能就要睡着了。
我眨了眨眼。那個像亞馬遜女戰士般的女人又恢複了她一貫的冷漠表情。剛才那一切是我在做夢嗎?肯定不是!瞧,她的臉還紅着呢。
“初擁者。”
我害怕地咽了口唾沫。
“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生怕再引發她毫無緣由的憤怒。
“我是希梅納,卡迪茲家族的侍從,也是這座地下堡壘的軍需官。”
“……”
“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你是希梅納。”
她歎了口氣,捏了捏鼻梁。
“你到底多大了?”
“我十九歲。”
她皺起眉頭。
“我沒聽說過尼拉裡大人有了個初擁者,尤其是一個還會說話的。那他都教了你些什麼?”
“誰?”
“尼拉裡大人,你的主人。”
“我不認識那個人。”
“你什麼意思?你是他的人,我都看到你的獠牙了。”
我呆呆地盯着這個女人。獠牙?主人?我這是在和一個瘋子打交道!
“除非……不!”
希梅納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最近有沒有碰到過一個高個子男人,棕色眼睛、棕色頭發?看起來很威嚴,渾身透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而且還非常英俊。”我夢幻般地回答道,“碰到過,他還讓我叫他主人。他叫尼拉裡嗎?”
“是的,那你第一次見到他到底是什麼時候?”
“哎呀,就是今天早上,在我的牢房裡!”
希梅納看起來越來越激動,我還是分不清到底是我瘋了,還是她瘋了。至少我知道了那個……我的主人的名字。尼拉裡。多麼奇特的名字。也許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這個姓氏。
“初擁者?”
“嗯?”
“我需要你說實話。”
“哦,我會的,主人讓我在任何事情上都聽你的。”
“我明白了。那麼,請告訴我,你最早的記憶是在那個牢房裡嗎?”
“是的!哦,我的天……”我咳嗽起來,喉嚨突然被堵住了。希梅納同情地皺了皺眉。
“對。我昨天在那裡醒來。至少我覺得是昨天。沒有太陽和時鐘,很難判斷時間的流逝。”
“昨天?昨天!?”
“是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好使,好像記憶被一層面紗遮住了?”
“是的!”終于有人能理解我的困境了!哦,我都快欣慰得哭出來了!
然而,希梅納沒有給我答案,隻是站起來開始踱步。
“這是某種疾病嗎?”
“是的。是的,這是一種病。你還會注意到自己的蒼白、鋒利的指甲,還有那種渴望。”
“這會好起來嗎?”
希梅納停下腳步,凝視着遠方。
“不……不,好不了了。”
我耐心地等着她進一步解釋。隻要不再激怒她,我就能從她那裡了解到更多關于我自身狀況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快點說,因為我越來越渴望回到我的卧室。也許在那裡我能找到些喝的。
“你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記得。阿麗亞娜。”
“幸會,阿麗亞娜。尼拉裡大人有沒有提過一場儀式?”
“他說如果我表現好,三天後就能汲取他的精髓,然後活下去。”
希梅納小聲嘀咕着,我不幸聽到了她的話。這女人罵起人來像個水手!
“好吧,年輕的阿麗亞娜,你現在的處境很微妙。不過,你給了我一樣非常罕見的東西,而且這東西隻能是贈予,不能強取。強烈的情感是如此珍貴。為此,我很感激,也會盡力幫助你。”
她扶我站起來。
“你确實生病了,很遺憾,這病無藥可醫。”
“什麼?我……我從沒聽說過這種病!就因為這個病,我才被你們囚禁嗎?”
“确實如此。你可以把你腦海中的那層面紗看作是一種麻醉劑,在轉變過程中保護你的心智。”
“可是……我不想——”
“噓,”她說,“我知道這很可怕,但你依然是阿麗亞娜。永遠記住,你還是你自己。”
“我……我是阿麗亞娜。我還是我自己。”
我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啊,你肯定累壞了。靠在我肩膀上,我帶你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