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意讓蘭壽富打個寒戰,方才注意到卧室中的窗子沒有關緊,她看了眼還在熟睡中的人,眉宇間形成川字紋,小蘭什麼時候形成睡前不關窗的習慣?
她起身去關好窗,拉好窗簾,讓人惱怒的涼風被阻擋在外,蘭壽富才安心轉移到廚房,稽古回來,卻是還沒有用餐,小蘭發着燒她也跟着沒胃口,但,她還是要做的,起碼等人醒來肚子空空時,可以吃上熱乎的。
蘭壽富在冰箱中翻找過食材,分别料理幹淨,多年的婚後生活,讓她在廚藝這方面練就的遊刃有餘。
一切準備就緒,蘭壽富打開燃氣竈并調成文火,等待的時間很雍長,她靠在大理石台面的邊緣,從衣領處掏出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達摩禦守。
這是小蘭當時為她去寺廟求來的,說是可以達成願望,永保平安。
作為一名無神論者,她之所以戴在身上,一方面是小蘭贈予,另一方面,也圖以心中慰籍。
直到那天,小蘭因為意外劃破靜脈流血過多住進醫院一直昏睡不醒,醫生給出的答複是血已經止住,生命體征一切平穩,按理應該醒來,她聽命的等,一天,兩天……幾近崩潰的邊緣,她不斷追問醫生,給出的答案也隻說看情況,家屬要有耐心。
聽着麗醬幾乎暈厥的抽泣,那是她第一次把禦守捧在掌中虔誠的祈禱小蘭能平安無事,隻要讓她再次站到自己面前,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可以。
原來等待,是何其漫長和無助。
後來,她因為要處理和小林的離婚官司開車去律師事務所,辦理完之後回醫院的途中低血糖出了車禍,被送往另一家醫院,醒來後發現竟意外回到那個春季,櫻花綻放的季節,她出于私心的想,會不會蘭醬和她一樣?
出待那天,她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小蘭,那樣熱烈又沉靜的眼神隻有她才有。
預想成真,她不顧周遭一切奮力抱住她,手是顫抖的,心是悲喜交加的,她想,既然逃不開,那就用力去接受吧。
原來,她們都沒有逝去,而是帶着對彼此的殘念雙雙跌入到時間的裂縫,重新相遇。
蘭壽富漆黑的瞳孔中映照着不斷燃燒的火苗,蘭乃花這個名字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烙印在了心尖上。
“蘭壽桑!”
粥也差不多熬好,小蘭一聲驚呼打破這房間的甯靜,蘭壽富慌忙關火,急忙奔去她的卧室查看。
隻見小蘭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眉頭緊鎖,口中喃喃喚着她的名字,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抓着。
蘭壽富上前握緊小蘭的手,不停安撫她,“我在,我在。“
須臾,小蘭慢慢安靜下來,呼吸也恢複平穩,蘭壽富把手覆上小蘭的額頭,有些燙。
她緩緩把手抽回,幫着小蘭蓋好被子,緊接着去衛生間準備一盆溫水和毛巾,一直幫她擦拭,折騰到很晚,小蘭的體溫才降至正常。
身心疲憊到一定程度,睡眠往往很好,睡在小蘭床下的蘭壽富居然一夜無夢。
早上,漸漸蘇醒的蘭壽富覺得臉上癢癢的,她好奇的垂下眸子,入眼的是小蘭毛絨絨的顱頂。
蘭壽富大為震驚,這?蘭醬什麼時候睡到自己懷裡來了?
許是她退後的動作幅度偏大,小蘭反而像小貓一樣,身子往她懷中蹭了蹭。
就在蘭壽富以為小蘭還要繼續睡時,沒想到她用手搓了搓迷蒙的雙眼,用些許沙啞的嗓音同她問早安。
面對這樣缱绻姿态的小蘭,蘭壽富本應清醒的思緒轟然炸開,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不敢正面直視小蘭的一雙水眸,隻是偷偷地用餘光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