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見你,還不能視頻一下嗎?”桃幺抱怨着,卻眉開眼笑将切好的水果喂入蘇漫嘴裡。
沈清規側了側頭,目光掃過對面的人,又淡淡收回,“你日子過得清閑自在,阿漫也在,是有什麼難事?”
沈清規身邊的人,個性分明,能聚到一起,各自身上都有不可估量的價值和本領,但,無論發生什麼事,沈清規都會是她們的主心骨。
“嘿嘿,還真被你說中。”桃子苦惱不已,緩緩道:“我和漫漫打算辦場婚禮。”
沈清規:“……”
秀恩愛秀到自己跟前了。
對面響茶杯磕碰的聲音,眸光微擡,觸及沐知然驚訝的神情,沈清規抿了抿唇,收回目光投向手機屏幕,“苦惱地點還是流程?”
“都有。”
沈清規微一思忖,調侃道:“桃子,不然就把地點定在上次去的深山老林如何?”
“我不。”桃幺一聽跳起來,嚷嚷着,“那地方打死我也不再去一次。”
沈清規淺淺笑了,眼底的笑意毫不掩飾。
“沈清規!”對面畫風一轉,桃幺趴在蘇漫懷裡,控訴道:“沈清規,你欺負我,你羨慕了,你嫉妒了。”
沈清規欲言又止,“我……”
桃幺壓根不給她機會,火速截斷話語,“你就是羨慕,你就是嫉妒,拿我這顆桃子捏,有本事你趕緊追到沐知然,我們一起舉行婚禮,還能一起度蜜月。”
嚓——
清脆悅耳聲音猛地響起。
杯子落在地面,四分五裂。
沈清規擡眸,眸光意味不明落在慌亂起身動作無措的沐知然身上。
兩人一時無話,寂靜空氣中的冷意滲着淡淡的窘迫。
“什麼聲音?”桃子打破僵局,“沈清規,你身邊有人?你去哪了呀?!”
“是……沐知然。”沈清規在心裡微歎,手機一擡将對面的人攏入視線範圍,點了屏幕上翻轉的标志,鏡頭一翻轉,桃幺便看到窘迫而立的沐知然。
“抱歉,桃子姐……”
“叮──”手機屏幕一頓。
“挂了……”沈清規轉過手機示意,上面顯示着桃幺挂斷了視頻。
“啊……好。”沐知然怔怔,蹲身去撿地上的碎瓷片,卻被沈清規快一步制止,“我來。”
将茶杯丢入垃圾桶,兩人起身,視線一動四目相對,沐知然目光慌亂而逃,落在石桌上的茶幾,“月亮……我,我先去洗澡。”
“……好。”
看着頗有落荒而逃之味的身影,沈清規無奈勾唇歎息,轉身坐在石凳上,将熱水沖入茶瓷,熟稔倒茶。
天邊夜空懸挂幾顆星星,随着飄浮雲朵的遮擋,若隐若現,四周靜悄,院子也悄悄融入一片寂靜夜色中。
一盞茶過後,前屋傳來姥姥的笑聲,沈清規一動,幾步進入屋裡,迎面而來,便見穗姨扶着姥姥擡腳邁過門檻。
“姥姥。”
“穗姨。”
“丫頭這麼早就回來,怎麼沒跟着她們看看煙花和節目。”
“姥姥,我喜靜。”沈清規溫潤回應老人,全然不提沐知然開口說回來的事。
“是然丫頭吧,每次村裡節日都不喜歡湊熱鬧,小時候倒也還好,後面出了些事就不愛熱鬧了。”姥姥精神矍铄,自然是知道自家丫頭的性子,“丫頭啊,你别老慣着她,以後得讓她欺負了。”
“姥姥,不會。”沈清規淺笑,忍不住替心上人辯駁幾句,“沐知然不是乖戾嬌縱的人。”
姥姥點點頭,“丫頭,你跟我過來。”說完領着沈清規朝自己房間走去。
在房門口,沈清規止住腳步,看着老人一步步走到櫃前,從櫃子裡翻出一個物什,姥姥回頭看到沈清規立在門口,笑道:“沒事,進來。”
後者應了允才幾步走進,“姥姥。”
“這個物件給你。”姥姥将東西擺在桌上,一層層剝開綢緞顯露出一個精緻古色的紫檀盒子,盒面雕刻着鳳凰于飛,圖案唯妙唯俏,金鎖扣鎖,盒子裡是一對手镯模樣鑲嵌的内裡,卻隻有一隻手镯。
姥姥輕輕取出手镯,指腹微微摩挲溫潤細膩的镯面,解釋道:“手镯是一對,另外一隻在丫頭母親手上。”
話說完,她和藹拉過沈清規的手腕,镯子剛碰上白皙指尖,卻被沈清規溫柔制止,“姥姥,這太貴重,我不能收。”
手镯是上好的純正綠玉镯,雖不是極品,但水頭足,成色均勻自然,紋理清晰流暢,一看便知是傳家镯般的貴重。
“是貴重。”姥姥一頓,“但給你,這镯子才算有意義。”
“這玉镯本是一對,丫頭母親出嫁的時候,我親手給她帶上一隻玉镯。”
“姥姥,镯子成對……”
“你想問,喜事自然成雙寓意好,姥姥怎麼給一隻镯子。”看出她的疑惑,姥姥笑着解釋,“因為你啊丫頭。”
“姥姥知道,然然注定會遇見你,選擇你。”
“這條路是你們自己選擇的,它違背普通的生理系統,注定要比其他人苦些,受到的歧義不解,種種導緻你們沒辦法像男女夫妻成婚領證,受父母親朋祝福。”
“但是,丫頭,無镯不成婚,這隻镯子是為你留的,你懂嗎?”
你懂嗎?
懂嗎?怎能不懂?
怎能不知姥姥的用心良苦啊。
無镯不成婚,無論發生什麼事,隻要有這镯子,你就是姥姥認定的孫媳婦。
那一刻,沈清規眼睛潮濕,眼尾泛紅,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極力壓抑内心波濤洶湧的暖流,卻抑制不住聲中的顫意,“我懂,姥姥,我懂……”
姥姥欣慰拍了拍她的手,而後将透亮水潤的玉镯緩緩滑入,從指尖到手腕,耳側響起姥姥的聲音,“姥姥希望,你們能一直好好的,不畏流言,相互扶持,攜手前行。”
“姥姥,清規知道。”沈清規輕輕撫摸着手腕上的玉,觸感溫潤,玉質細膩,鄭重承諾,“清規定愛她,敬她,護她。”
給她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