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沐知然颔首,不再提話題,微偏着頭依在車窗旁,眸光投向車外的燈火。
一明一暗。
心生褶皺,似有千千結。
月亮,還在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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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規解下安全帶推開車門,細高跟,腳踝纖細白淨,一身裁剪修身連衣裙,搖曳生姿,露出的鎖骨線條精緻好看,她彎腰取出挎包。
并排的另一輛車門也被打開,蔣牧一身休閑得體裝,随和儒雅。
“清規。”
“走吧。”
兩人并肩而行,乘電梯到世貿餐廳。
世貿餐廳位于大樓十五層,是西式風格,沈清規兩人的餐位臨窗,一擡頭就能看到榕城風景,即使不去世貿頂樓,單單這位置也是可以觀測流星雨。
蔣牧貼心帶沈清規入座,嘴角上揚噙着笑意,道:“這個位置能看到流星,當然,如果想更開闊的視野,我們可以去頂樓。”
沈清規目光落在對面儒雅之人身上,淡淡道:“到時候再看看。”
“好。”
而一條水簾長廊之隔下的餐位,正坐着比沈清規早到半小時的沐知然和宋時晏。
宋時晏妙語連珠說着出國的經曆,又投其所好挑着沐知然感興趣的畫作娓娓而談。
不知不覺說話氛圍濃烈,杯中的飲料也續了兩杯。
沐知然桌子底下的手輕輕撫上腹部,看着宋時晏口若懸河沒有停的意思,她無奈出聲打斷,“學長,我去一下廁所。”
“好啊。”他止住聲,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十分鐘不到就是預測時間,二十一點到淩晨一點會迎來流星雨的極大期。”
“好。”沐知然點頭,随手拿起身後的小包,起身離開。
經過水簾走廊,右轉盡頭便是廁所。
水柱形成的簾子在燈光下散發着五色,光調絢麗的,她卻來不及欣賞,腳步匆匆朝着廁所方向走去。
狹長走廊,擦肩而過的男子帶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木質香,似曾相識的味道讓她身形一頓,不由轉身多注意一眼。
恰逢身後響起清潔工粗厚的嗓音,“你的東西掉了。”
沐知然聞聲垂眸看見在距離自己兩米的白色瓷磚上有一個小盒子,精緻似首飾盒,走在前方的男子回身,幾步彎腰拾起它,言行舉止無不流露儒雅。
“啊,抱歉。”男子唇角輕扯,眼中是毫不掩飾失而複得的喜悅,“這是我落下的東西,謝謝你,如果沒有這個,今晚就要出糗了。”
清潔工憨笑,“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又帶着趣味問道:“先生,這是要求婚吧,光看這首飾盒真漂亮,想必姑娘看到裡面的東西會答應的。”
“那就承你吉言。”
兩人談話結束,直到男子轉身離開,沐知然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那個男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沒有思考出所以然,沐知然決定放棄,可能在哪條路上也像今天一樣打過照面,畢竟這男子氣質溫和儒雅,樣貌又是出衆。
不過!當下應該先解決急事。
從廁所出來後,沐知然不急于回去,于是有了心思打量餐廳的環境,水簾成廊的設計别具一格。
“嘿,還有小金魚。”沐知然俯身彎腰看着玻璃幕牆裡的小金魚,很小,小到隻有拇指大小,煞是可愛。
她笑得恣意,直起身正打算回到餐位,目光倏然被一抹身影吸引。
熟悉的……
她直起身快步穿過長廊,直到視野開闊,那抹身影清晰地呈現在眼前。
黑色長裙襯得她肌膚細膩柔滑,收腰設計完美勾勒出妖娆身段,裙擺簡單大方更顯得她雙腿修長纖細,衣服還是早上出門的那身衣服,可在燈光照耀之下,那人卻美得不可方物。
而沈清規對面坐的那位男子,那位在廁所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男子,她終于想起在哪裡見過。
是那天醫院便利店裡,半圈着沈清規的男子。
月亮……
沐知然心頭忽然一滞,一股酸澀從心底湧出,充斥着身體各個角落,她眼睜睜看着那名男子從口袋裡掏出盒子,掀開,兩人翕合的嘴唇,聽不見的話語卻讓人多了一絲浮想,倏地,垂在雙側的手死死掐住裙擺,指尖泛疼。
男子勾唇,蓦然握住沈清規的手。
那雙指節分明,帶着薄繭的手,曾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此刻正被他人包裹着。
沐知然逃了,她怕滔天的酸澀吞沒自己的理智,沖動之下做出讓彼此難堪無法挽救的事。
踉跄轉身,卻和迎面走過的服務生撞了個正着。
一地碎玻璃渣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沐知然低着頭,不斷道歉,眼眶打轉的淚水快壓抑不住。
“女士,女士!抱歉,非常抱歉,是我的錯,你沒事吧。”服務員察覺出沐知然情緒不穩,“你有同伴在這裡嗎?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不……不用,對不起,剛才……真的很對不起……”沐知然一邊低頭道歉,一邊後退,她也擔心這裡的狀況引起沈清規回頭,不敢多逗留,步伐加快離開這裡。
“知然。”宋時晏出現,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
沐知然低垂着頭,呼吸間竭力克制住激烈情緒,一字一頓,穩穩道:“學長,我們,去頂樓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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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空曠,隻在門口開了幾盞明燈方便識路,因此光線昏暗中,沐知然悄悄迅速擡手擦掉眼淚,低垂一路的腦袋才支起來。
“知然,我們位置在這。”
“好。”
宋時晏帶她坐下,溫聲道:“剛才撞到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沒有,你也知道,我從小都是毛手毛腳,我媽也說一點都看不出我是美術生,哪裡像耐得住性子的人。”
“哈哈哈。阿姨說的是。”宋時晏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臉上,真誠道:“可是,現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沐知然被宋時晏的目光懾住,有什麼在心底呼之欲出,直到服務員拿出一束玫瑰花。
她怔怔看着宋時晏接過服務員手中的花,轉身,雙目驟然一深,微啟的唇染上笑意,“知然,你還記得我出國之前,我們的約定嗎?”
“如果我回來,彼此都是單身,彼此沒有心愛之人,我們就在一起。”
周邊有輕微的起哄聲,沐知然擡眸看着宋時晏,看着他懷中鮮豔明亮的紅玫瑰。
這世上,紅玫瑰千千萬萬束,可終是比不上當初那抹吻亮灰暗壓抑世界的光,比不上那束嬌豔似火的玫瑰。
在我貧瘠荒蕪的土地之上,你是我最後的玫瑰。(1)
沐知然勾着唇,在衆人眼中接下那束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