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餘淮水慌到如此還不忘問好,三蹦兩跳地沖下屋階,兩腳一踩踏上鞋子。
“這手怎麼.. 這嘴怎麼也黑了?”
翠翠奶奶吓壞了,還當他是吃壞了什麼中了毒,連忙伸手去扶他。
“不是,沒有!”
餘淮水還有些磕巴,擺着手也不要翠翠奶奶來攙,找準了書房的方向拔腿就跑。
翠翠奶奶動作慢,轉過身去隻瞧見餘淮水的背影,緊接着,便聽到屋門口又傳來丁零當啷一陣響。
“媳婦兒!”
臧六江衣衫不整地追出屋來,他這番狼狽模樣,再加上肚皮上那道流着血的傷,徹底吓壞了翠翠奶奶。
“老天爺,這是怎麼了這是?大當家這臉上這是怎麼了... ”
翠翠奶奶慌忙地迎上去,都快被這小兩口給吓哭了。
“奶奶,别攔我... 淮水呢?”
被翠翠奶奶堵在門前,追夫心切的臧六江一把扶穩了顫巍巍的翠翠奶奶,把她擡到屋裡坐下。
“您坐着,飯擱屋裡就成,我去找我媳婦兒,您别管了啊。”
說罷,臧六江也來不及等翠翠奶奶答應,拔腿也向書房追去。
屋裡聲振屋瓦過後,又安靜下來。
翠翠奶奶摸着撲通亂跳的胸口,半晌才平靜了些。
這老一輩習慣了替小輩收拾屋子,放好了飯,翠翠奶奶便顫顫巍巍地起身,走進裡屋去收拾内務。
她邊歎氣邊翻開床,抖開成團的被褥。
“哎,這人老了就是不經吓,人家小夫妻倆...哎喲,這床上怎麼都是灰啊... 老天爺,這到底是幹嘛了?”
追出去的臧六江仗着手長腿長,在餘淮水之前追到了書房。
是連哄帶騙,又演又裝的,餘淮水這才在臧六江“哎呀我肚子又疼了”的叫嚷聲裡,攙着他回了卧房。
今日實在收獲頗豐,臧六江精神抖擻地燒了熱水給餘淮水洗手洗臉,又把兩人的衣裳混在一起搓的幹幹淨淨,這才一身清爽地爬上了床。
臧六江把屋裡燒的暖和極了,床上的餘淮水早就蜷在褥子裡睡得微微打呼。
臧六江瞧了一會兒他平穩呼吸的小臉,擡手熄了床邊的火燭。
可他并沒有躺下,反倒将被褥掖好,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披上外衣開門往外去了。
隔了幾間屋的某扇門前,守着幾個餘淮水今日見過的土匪。
“大當家。”今日目睹了夫妻親吻而哀嚎的胖土匪見到臧六江過來,先出了聲。
他臉上沒有白日裡的嬉笑,開了屋門迎臧六江進去,低聲道:“查清楚了,不是縣裡那老東西下的手。”
“不是他?”
臧六江伸開手,左右的村醫便上前替他解了衣帶,又卸了麻布,露出腰腹上的傷口來。
那道傷觸目驚心,從側腹破到後腰,肉層翻卷血液外溢,早已滲透了包紮所用的麻布,哪裡是什麼被狼抓傷,那分明是刀傷。
“不縫針是不行了,大當家您忍着些。”
村醫皺起眉頭,利索地鋪開用具,将麻沸散鋪在傷口上化開,随後便拿起一隻銀針來。
他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取出一塊棉帕來遞到臧六江的嘴邊,欲言又止。
“别啰嗦,縫。”
臧六江接過棉帕咬在牙間,朝着那胖土匪一揚下巴,讓他繼續。
“是西山那夥賊人又開始鬧了,我綁了今日埋伏的幾個喽啰,分開審了都沒有改口。”
“下手可真重,他們這又是發的什麼瘋。”
另側的土匪不忍直視臧六江鮮血淋漓的傷口,咬牙切齒地扭頭望向窗外。
“今日怪我,是我沒有防備,若傷的是我就好了... ”
剛剛還面色沉沉的胖土匪臉上露出愧疚之色,還沒等再說,已經被身側的土匪打斷了。
“林大頭!這跟你有什麼關系,今日那一刀下來,若不是大當家去擋,挨在咱們身上可就沒命了。”
事發突然,的确是驚險,林大頭明白若不是臧六江身手了得,一定是要丢了一條命的。
想到此處,林大頭更慚愧了。
“大當家,我欠您一條命。”
“少來。”
針縫了大半,臧六江終于忍不住要開口,呸地一聲吐了嘴裡的棉帕。
“跟我油腔滑調些什麼,先把欠我的銀子還我。”
林大頭一愣,臉上又露出憨厚的笑來:“一定,一定!我還你兩倍!”
屋裡的氣氛終于緩和,臧六江被針刺地嘶了一聲,定了定神沉聲道:
“這事有古怪,肯定跟縣裡那老東西脫不了幹系,派人去打聽打聽,這一刀,不能讓我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