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堵了山道綁人回來成親,我還沒說什麼,你這人還埋怨我沒早說,你給我機會了嗎?”
餘淮水看他能講道理,口氣也兇了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這個受害者還沒提起抗議,加害者反而倒打一耙,簡直無法無天,待他某上一官半職肯定要領着官兵把這山給踏平。
的确是這個道理,臧六江有口難言,氣的又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好,行,我說不過你。”
他忽地爬上床,要去掀餘淮水的喜裙:“你真是個男的?”
餘淮水給他吓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摁自己裙子:“你不是不看嗎,看了就是臭流氓!我拿這個騙你幹什麼!哎你!”
臧六江不依不饒,憑着自己力氣大愣是掀開隔着亵褲瞧了一眼乾坤,才洩了氣地松手,跌在床腳直搓腦袋:“你怎麼不長喉結啊。”
不怪臧六江,他十九年紮堆在土匪窩裡的人生,隻見過五大三粗喉結滾圓的男人,就連小啞巴脖子上也有個小圓疙瘩。
“我怎麼知道,大抵是我爹也不長。”餘淮水把裙子捂嚴實,對着臧六江的後背甩了幾個大大的白眼。
“大抵?”臧六江回頭看他:“你沒爹啊?”
這話聽着可真像罵人。餘淮水瞅了他一眼,沒接茬:“明天我就收拾東西走人,我還急着去找我大哥他們。”
“走?”沒想到臧六江聽了,一下便站起來反對:“你可不許走!”
“為什麼?”餘淮水滿臉的疑惑:“我可不是個大姑娘,拜堂成親那一套對我沒有用!”
“怎麼沒有用!”臧六江急了,到嘴的媳婦兒變成了男人,現在這男媳婦兒還想飛?
餘淮水被他氣笑了:“英雄,你不會吧......”
“拜堂第二天媳婦兒就跑了,我丢不起這個人。”臧六江說的理所應當,大丈夫頂天立地能屈能伸,就是不能跑了媳婦兒。
“你知道跑了媳婦兒的那都是些什麼人嗎?山下的老酒鬼、手腳不幹淨的混子、擦了粉遮蓋瘡的麻子,還有之前那個家暴的......”
臧六江橫攔豎堵着不許餘淮水下床,直接扯着嗓子嚷開了:“跑了新媳婦兒的不能是我臧六江啊!那不成了十裡八鄉的笑話了!”
餘淮水咬了兩下後槽牙,一張小白臉上浮現出兇相來,可還是耐着脾氣替他出主意。
“那就說,你晚上太過英勇,新媳婦兒不堪折磨,香消玉殒了!”
臧六江一聽,這哪是個讀書的,這是個寫黃本子的吧,腦袋晃得像撥浪鼓。
“那不行,這十裡八鄉的人得把我傳成什麼樣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幹嘛。”
餘淮水也忘了自己跟前站着的是土匪了,脾氣上來了對着誰都兇,傅聰傅明在家裡都偶爾挨他擠兌,更何況這個不占理的土匪。
“拜堂成親對你沒有用……對我有用!”
臧六江橫在床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麼多人都看見咱倆拜堂了,我以後再也找不着媳婦兒了。”
可那又不是我自願的。
還沒等餘淮水再争辯,下一秒就被一雙大手捧起了臉來,火燭紅光下對上臧六江的眼睛,那雙手仍像炭似的熱着,拇指抹過餘淮水眼邊,動作雖然放的輕柔,但耐不住他手實在是糙的厲害,抹得餘淮水不住的皺眉。
臧六江開口道:“你長得好看……我樂意讓你當我媳婦兒,一切都一樣,我肯定對你好,以後這山上你喜歡什麼就拿什麼,有我一口飯吃就肯定不餓着你,你看行不行?”
餘淮水啼笑皆非,無語極了便笑了:“你和我可生不出孩子,将來是要斷子絕孫的。”
臧六江滿不在乎地一揮手:“我沒親爹親娘,斷子絕孫也沒事!實在不行,咱倆就去我大哥家抱一個回來!”
“别逗了你。”
餘淮水一巴掌打開他的手,起身去收拾自己包袱:“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我看也别明天了,今晚我就走,咱倆就當拜了個把子,待我考完了有時間就回來看你。”
“不行!”
臧六江去拉他,手腳沒輕沒重,急眼了抱着餘淮水又扔回床上:“你要去考科舉?你那些個書本子都扔在山裡了,你拿什麼考!”
“怎麼就扔山裡了?不是帶了嗎?”
這下換餘淮水瞪眼了。
“你一腦袋撞樹上暈過去了,忙着救命,哪還來得及撿書啊。”臧六江理所應當地一拍手,理由正當,餘淮水無可辯駁。
“我去山裡給你找,但我可先說好,那些個包袱大抵是被動物給拖走了,找起來可要費些功夫。”
臧六江不讀那些酸書,可也知道那些書本對讀書人十分重要,見餘淮水臉上果然露出猶豫的神色,臧六江再加把勁。
“你隻管在這裡住着,我派人去山下給你買新書,可能不抵你在家用的,但總比沒有要強。”
餘淮水倒也不是非要用那些書,隻是裡頭有那些個私塾先生押過的題目雜卷,他還沒來得及通讀,萬一真考了其中的題目,真是悔都來不及了。
左右衡量,餘淮水還沒來得及多思考其中利弊,門外突然有了聲響。
“哎,怎麼一直沒動靜啊。”
“對啊,不都說洞房之夜搖榻炕,這怎麼什麼聲兒也沒有?”
有人趴牆角!
鄉裡風氣的确粗犷,剛剛那個婆婆趕了一陣人就回去吃席了,這是有好事的折回來聽熱鬧了。
餘淮水正要發作,臧六江眼疾手快又是拉又是拽,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就差順着炕沿跪下給餘淮水捶腿揉腰了,一張臉上說不完的讨好。
他長得英俊,又是歲數小的,再遇上吃軟不吃硬的餘淮水,實在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