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雲這時候才留意到天色不早了，雪白的鬥篷被扯落在地，她拾起來，小心翼翼拍掉灰塵。這是陸小姐的鬥篷，很值錢的。

李嗣卻募然說：“好看。”

林婉雲認同點頭，雙眉擰在一起，形成小巧的倒八字，“可惜，這麼好看的鬥篷，被扯成這樣......”

李嗣對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笑了，拳頭捂嘴，清咳一兩聲，收斂好情緒，說，“回家了。”

旁若無人的叙舊，視一旁的苟富貴為空氣，就在苟富貴有下一步舉止之時，動靜吸引來人，陸朝雲她們遠遠站定，不好與外男接觸，便讓看守園子的人交涉。

這處園子隻供富人賞玩，看守約莫猜出苟富貴的身份，口頭薄責一兩句，就将人放走了。

雖然不解氣，好歹吃點了苦頭。

臨走前，苟富貴惡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甩着袖子走了。

分别之際，林婉雲将鬥篷整整齊齊疊好，交還給陸朝雲，“對不起陸小姐，這件鬥篷被我弄壞了，我知道這件鬥篷昂貴，也賠不起，但請陸小姐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補償你的！”她鄭重發誓，說得誠懇無比。

陸小姐輕輕搖頭，眉眼彎彎，像天上的明星，“一件鬥篷而已，林姑娘不必挂懷。”便讓彩月找了些換洗的衣服給她，上次在府裡見她穿得單薄，一早預備下的。

陸小姐人美心又善良，叫人完全嫉妒不起來，又是世家小姐，沒有男人不會心動吧。

林婉雲偷瞄一眼李嗣，李嗣毫無反應。

這時，陸小姐又緊接着說：“我與林姑娘一見如故，日後買些胡粉，林姑娘可否給個友情價？”

“這是當然！”陸小姐那樣好的人，當然要打折了，維護客戶關系可是營業的基本準則。

姑娘們說說笑笑，目光不時打量李嗣，奈何李嗣瞧着冷漠，小姐們縱使好奇心驅使，也不敢枉然接近。

徹底分别，坐上來時的馬車，林婉雲興緻沖沖地掏出那枚珍藏已久的鵝卵石，一把塞進李嗣手心，“這個給你。”

是一枚普通無比的石頭，打磨得圓潤，他在宮中見過無數這樣的石子，除了鋪路，毫無用處，更多的時候是用來打禦花園水池裡的金魚。

見他神情如常，林婉雲便明白他身為皇子，一定見過比這個更好的東西，想着要回來，李嗣卻先一步塞進了衣襟裡。

她坐在車廂裡也不老實，講述着遊園經曆，說到苟富貴簡直是一肚子氣。

“你知不知道那些公子哥，爬上牆頭偷看我們，太壞了！”她突然湊到李嗣跟前，難得認真地說：“你千萬不要學他們。”

李嗣嗯一兩聲，給予回應。

林婉雲放心點點頭，她對李嗣一直都有好感，無論是外形還是内在，李嗣給人的感覺都很安心。

即使是身為阙國的四皇子殿下，可他并未養成惡習，相反女紅、燒飯、書畫，都有涉獵，并且技藝超群。

她想，李嗣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苦，身材那麼瘦，一定是吃不飽飯。可他不說，她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

如果有一天，李嗣能對她敞開心扉，對她說——

我不姓陸，我叫李嗣。

她應該會很開心吧。

林婉雲期待着那一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