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是在一個月後了。
前一天晚上,艾大老闆又找到商亦。
這個時候,商亦已經住在自己的出租屋裡了。
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一間一應俱全的隔斷房。
陪着艾楛折騰的那段時間,他的積蓄也都搭進去了。
原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之後,卻是他一手締造的更黑暗的深淵。
他和艾楛已經一個月沒見面了。
艾楛在忙,忙着交接,忙着資産切割,忙着,做好準備。
艾大老闆坐在局促的屋子裡,歎了口氣,開口第一句就是:“我果然沒看錯你。”
商亦遞上一杯水,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艾大老闆搖搖頭,說:“不是,是壓在你身上的太多了。”
商亦說:“都一樣。”
“艾棘那家夥見過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商亦回憶了一下。
那是艾氏集團發了聲明那天下午見的,他、艾楛、艾棘,三個人,坐在艾楛的花園裡,吃茶,聊天。
商亦最後說:“不如艾楛。”
艾大老闆說:“我們都知道,可是這有什麼辦法?”
商亦不想再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可是艾大老闆偏偏不願如了商亦的願。
他說:“你覺得你欠了周家那對廢物,他是真的欠了整個艾氏。”
實話難聽。
“你們說好的一年,等他出來之後,他會怎麼做,你想過嗎?”
商亦終于肯說話了,“他什麼樣都沒關系,至少那時候,我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
“你會嗎?如果下次有更嚴重的危機,他們找過來,你怎麼做。”
艾大老闆要商亦一個承諾。
不管将來會發生什麼,他都不允許再發生這種事了。
兩個瘋子,他怕天崩地裂。
商亦看了眼艾大老闆,當着他的面,依次打了他媽媽、周宴、他繼父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商亦都隻說了一句話:“媽/哥/爸,現在我不欠你們的了。”
不管那頭想說什麼,商亦都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然後拉黑。
商亦狠起來的時候,比什麼都狠。
就像他對艾楛一樣。
艾大老闆眼底微動,他,嘴唇動了動,說:“來之前,我特别想把偏見說出來,‘無情無義’的偏見。”
“不過,現在我确實說不出口,你不是無情無義,你是情義都太過極端。”
商亦問:“這樣不好嗎?”
艾大老闆很想說,你自己看看你覺得好不好?
可是他又覺得,能做得出這樣的事來,商亦也不會覺得不好。
艾大老闆順着商亦的話說:“也挺好的,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商亦說:“努力在他出來之前,重新買一套我們倆的房子。”
說起這個,商亦話多了點,他說:“如果他還想回艾氏上班,就買在公司附近,要是他想自己重新幹,也能當作啟動資金。”
艾大老闆打斷了商亦:“我說的是你。”
商亦頓了頓,說:“就賺錢呗。”
“你打算做什麼賺錢?”
商亦說:“我跟一個編劇老師說好了,以後在他那裡打工,線上就行。”
艾大老闆皺眉,說:“你的劇觀衆還是買賬的,如果隻是想賺錢的話,還是幹老本行比較好吧。”
商亦笑了笑,說:“他不買賬。”
這天是被商亦聊崩了。
早上開庭前,商亦和艾楛找了個機會見面。
兩個人躲在無人的雜物間默默不語。
艾楛的眼角都是紅絲,胡茬還來不及刮。
一個月的時間,很多事情都做不完,艾楛隻能能做多少是多少。
他選擇扔下那些跟着他奮鬥那麼久的下屬不管,那起碼要為他們鋪好後面的路。
擁吻是告别,也是承諾。
·
公開審理結束的時候,艾氏集團也發了一份新的公告,撤銷艾楛在艾氏的一切職務,原艾楛的股份轉讓給艾楛的堂弟艾棘,任命艾棘為艾氏科技新一任的總裁。
艾氏科技一向是艾氏集團的核心。
年輕一輩裡,誰接手了這個公司,誰就是繼承人。
艾棘從小活在優秀的堂哥陰影裡,對自己的期待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不過堂哥過于優秀,他也不能過于差勁就是了,拿出去也是吊打普通人的存在。
結果堂哥一朝要美人不要江山,逼得他不得不更加努力。
在艾楛的鞭策下,艾棘奮鬥了一個月,如果不是艾楛一句“我會來幫你的”,他都想替艾楛蹲監獄去了。
老哥留下的舊部一個個都拍着胸脯保證會跟着他好好幹。
可是他自己心裡沒底。
艾棘倒甯願來個人跟他争個權什麼的,不然真怕他打錯方向盤帶着整個公司走上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