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亮着屏幕被擱在桌面上，遊暗忽略掉心裡的不适感，禮貌卻又疏離地朝李耘柯打了個招呼。

“你好，又見面了，遊暗。”

“嗯。”

剛剛做了一套李耘柯出的題，虞照腦細胞嚴重消耗，愁眉苦臉地跟在遊暗身後咕哝抱怨。

“……好難啊，我寫不出來遊暗。”

誇張地上下拍了拍自己的外套，試圖抖掉那上面看不見的雞皮疙瘩，李耘柯故作嫌棄地吔了一眼虞照，“才上第一節課你就都會了我吃什麼？”

沒有出言打斷身旁兩個人仿若旁若無人的小學生拌嘴，遊暗隻是抿着嘴拿起了他面前虞照剛做的數學小卷。

本來也隻是單元性的測試，體量不大，遊暗掃了一眼，發現全是三角函數的大題。

A4的規格，兩面紙，六道題，虞照每道題第一小問都寫出來了，第二小問都隻能勉勉強強湊點。

很自然地，遊暗直接坐在虞照剛坐的座位上，看都沒看旁邊的筆筒，從裡面随便抽了隻筆就開始在試卷上勾勾畫畫。

偏頭看了看還在打哈欠一臉倦意的虞照，遊暗反常地有些低氣壓，“湊近點我給你講。”

“啊？”正在揉脖頸活動僵直脊背的虞照像被突然摁了關機鍵的機器人，愣在原地好幾秒。

眼神越過臉色有些怪異，若有所思的李耘柯，在遊暗下一記眼刀發射過來之前，虞照乖乖往遊暗那邊靠了點。

奈何硬件不争氣，虞照個子高，再加上眼睛近視，本就有高度差看不太清，完全直起腰來更是什麼都看不見，跟睜眼瞎也沒什麼區别。

所以等遊暗講完第一道題擡頭等他的反饋時，虞照隻能略顯尴尬地笑笑。

“哪沒懂？”

“不是，我沒看清。”

認命地重新翻開一頁草稿紙，遊暗用筆帽敲了敲桌面，“不是讓你離近點？”

斷掉的電路成功重新接通，虞照慢半拍地回應着，兩人間的距離再一次被縮短。

站在遊暗的右手邊，為了姿勢舒服點，看遊暗好像沒注意到，虞照直接把口袋的手伸出來撐在遊暗左邊，從李耘柯的角度看，好像是虞照直接把遊暗攬在自己懷裡。

原本安靜的房間一隅此刻多了交談。

可是天知道，虞照完全聽不進去，光顧着看遊暗了。

嘁，兩個小屁孩，李耘柯聳聳肩，百無聊賴地繼續摸魚玩手機。

朋友圈的提示數字一直在上升，李耘柯又點開了那條朋友圈，合照還是那樣，亮目地刺眼。

點贊的全是他相熟的人，從高中到大學同學，評論也是一水地祝福99。

苦澀重新淹沒了李耘柯，默默深呼吸調整自己，但不受控的眼淚還是一顆一顆砸在屏幕上，兩個頭靠頭的親密合照已經看不清了。

沒去管濕滑的屏幕，李耘柯也當了其中的一員，機械地點贊評論。

拇指左滑，回到主界面，李耘柯取消了置頂，翻到相冊，連同剛剛虞照的那張側顔照，一起選擇。

懸停在删除上的拇指遲遲沒有按下，猶豫間，遊暗已經講完兩道題。

“你自己再看看吧，然後把後面的寫完。”

迅速伸手揉眼睛，李耘柯清清嗓子，故作輕松地調侃起來。

“哎呀，看開我這剛上崗就要下崗了。”

遊暗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定定看了一眼李耘柯，正準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李耘柯卻伸手虛虛拉了他一把。

“我們還沒有微信吧，我掃你。”

出乎虞照的預料，遊暗沒有拒絕，點點頭就掏出自己的手機當場掃了李耘柯的二維碼。

全黑的頭像倒也挺符合遊暗本人，李耘柯在心裡默默想。

重新回到相冊，李耘柯專門挑出了虞照的那一張照片，分享給了遊暗。

“見面禮，不用謝。”

然後，一鍵删除。

回到自己房間後遊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隔音是好啊，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晚上一系列令人迷惑的操作在遊暗腦子裡走馬燈似的回放着。

莫名其妙，遊暗這樣評價自己。

強制閉眼半天，還是心煩意亂理不清頭緒。

蒙住腦袋的被子被遊暗一把掀開，起身坐到書桌前，拉鍊拉開的聲音在靜谧的夜裡異常明顯，跟他始終平靜不了的心跳聲如出一轍。

英文字母毫無意義地在眼前排列組合，讀是讀了，但是沒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