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虞照來叫遊暗起床的。
時間還很早,太陽剛剛冒頭,空氣裡的冷意都還沒散完。
休息了一晚上遊暗覺得好多了,雖然傷口看着嚴重,但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
虞照還是覺得不太放心,态度是遊暗所沒有見過的強硬。
和昨晚一樣的情形,遊暗兩條胳膊繞過虞照的脖頸,交錯垂在前襟。
今天虞照換了件連帽衛衣,正面印有刺繡,動作間遊暗總是碰到。
男生寬大的背部緊貼着遊暗的心髒,溫度隔着衣服傳不過來,遊暗本來就常年手腳冰涼,這會兒不免覺得有些冷。
周圍霧蒙蒙的,連成片的山巒隐隐綽綽。
“你昨晚沒睡好嗎?”
今天早上一起來遊暗就看見虞照眼下的青黑,比以往虞照晚睡的黑眼圈重了不止一個量級。
虞照腳步一頓,準備開口回答,反應過來遊暗現在聽不見。
身後的手臂微微使力,把有些下滑的遊暗往上提了提。
空閑下來的左手輕輕握住遊暗的手腕,掌心外翻,虞照曲起食指,在遊暗手心裡寫寫畫畫。
遊暗幾乎沒什麼害怕的東西,不恐高不怕水也不怕黑,唯獨特别怕癢。
特别是腰,簡直是重災區。
力度不大,像是貓在撓癢,卻忽略不了。
寥寥兩筆,虞照無聲訴說,不是,沒有。
一路又背又扶,等兩人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
打車到醫院,挂号排隊,看上的時候是下班前最後一個。
值班的是個女醫生,湊近看了看遊暗,一邊戴醫用手套一邊說。
“你這個隻是點皮外傷,等會兒去隔壁處理一下就好了,自己之前有弄過是吧?”
站在遊暗身後的虞照在醫生沒聽到回話疑惑地看向遊暗時自然地接過了話頭。
“醫生,他背後也有擦傷,骨頭應該沒事吧?”
醫生戴着口罩,虞照看不見表情,隻是聽見醫生點點頭嗯了一聲,示意遊暗站起來好讓她再仔細看看。
“沒什麼大礙,骨頭也沒事,放心吧,我再給你們開點祛疤的吧。”
說着就開始在電腦上開單子,“等會兒處理完去一樓拿藥就可以了。”
遊暗聽不見,隻能從醫生的肢體語言裡推斷進行到了哪一步。
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遊暗看見面前的醫生也跟着站了起來,伸手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
“你朋友耳朵聽不見?”
這話顯然是對虞照說的。
明明隻是幾分鐘沒說話虞照卻覺得自己嗓子發緊。
“……嗯。”
“那你先帶你朋友去耳鼻喉科看看配個助聽器,然後再過來找我處理傷口,不然他們那邊等會兒下班就直接走了,你們隻能等到下午了。”
于是虞照帶着遊暗又去緊趕慢趕挂了個耳鼻喉科,在醫生準備關門下班之前配上了助聽器。
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虞照坐在醫院走廊的冷闆凳上,周圍人來人往,但大多數人都行色匆匆,面露焦急。
遊暗接受檢查的時候虞照就靠在門上看,看他乖乖聽從醫生的指示回答既往病史,看遊暗戴上新的助聽器後臉上微小的表情變化。
現在遊暗坐在他旁邊,虞照手裡拿着剛剛那個女醫生開的藥和消毒片創口貼,心裡酸酸脹脹的。
值班的護士都下班去吃午飯了,傷口是醫生給處理的。
“耳朵沒什麼不舒服吧,後續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直接來醫院的,藥膏按時塗抹就可以,飲食就老生常談,忌海鮮辛辣刺激。”
脫掉白大褂,醫生聽見遊暗的回答也放下心來準備下班:“臉上的傷口讓你朋友幫忙弄就可以,可别留疤了。”
虞照聞言跟醫生禮貌道謝,接過桌上的棉簽走到外面給遊暗上藥。
坐在凳子上順從地擡起下巴,遊暗心安理得地接受虞照的服務。
白熾燈打在遊暗臉上,右邊側臉靠近眼睛的地方那一抹紅尤為刺眼。
這一套流程虞照已經駕輕就熟,微微俯身掰正遊暗的下巴好方便自己動作。
塗完輕輕吹了吹,微涼的指腹按在眼睑,虞照撕開創口貼,妥帖地粘好才直起腰來。
“疼不疼?”
還沒開口回答,虞照偏頭就看見了好久不見的虞卿。
“姐,你怎麼在這兒?”
虞卿看見虞照這個時候在醫院也滿臉詫異,收好自己的報告單就朝他們走過來。
“媽不是說你和遊暗帶着路津他們爬山去了?”
聽見這話,被虞照擋住的遊暗默默探頭出來。
臉上的傷口很難不注意到,虞卿叉着腰歎口氣,照着自己弟弟的腦袋來了一下。
“你怎麼辦事兒的?都給别人整進醫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