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七月，氣候越來越燥熱。還好山腳附近樹木繁多，小院内外也都栽種了好些樹木，風出來時便陣陣作響，帶來涼爽。

閑來無事。吃過飯後，東方秀坐在屋檐下，吹着風扇，悠閑地翻看着書籍打磨時間。

肩膀被輕輕觸碰，他緩緩轉頭，對上了祝魏平靜的目光。她也不言語，自然而然地從他手中拿走書本，在那頁位置夾上書簽後合上書。她微微勾唇，懷裡抱着那本書，轉身示意身後之人跟上。

東方秀張嘴，反應過來又止住快要湧出的言語，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二人回到室内。祝魏做在沙發上，拍拍身旁空位讓他坐下。她又打開電視，手指連續不斷地點着遙控按鍵，翻找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到了她需要的頁面。

“這樣也有好處……阿秀不能拒絕我，也無法說些大道理。被我牽引着做任何事都變得輕松。”她又歪了歪頭，言之鑿鑿：“這是自言自語，不算犯規。”

昨天被祝衡攪合，那部電影基本沒看多少。祝魏的興緻未被滿足，今天定要如願，于是她換了部電影，打算趁這個閑暇的午後和東方秀一起看完。

東方秀目光溫和地看了眼她，收回視線。心中卻有幾分感慨——小姐實在是非常美好。

随着了解深入，他有一種愈發清晰的熟悉感和喜愛之感。或許最初的選擇真隻是湊巧，可如今他是當真被這位獨一無二的妙人所收服。小姐一定是真心待他的，作為回報，未來真正工作時他願傾盡所有才學，為小姐赴湯蹈火，甘之如饴。

可身旁的祝魏不知他的心事。見他分神随即戳戳他，嘴巴抿着，似在對他的分心行為不滿。

東方秀忙抱歉地眨眨眼，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電視屏幕上，沉浸觀影。

*

故事結尾，藍天白雲，陽光依舊明媚，畫面中的主角又一次回到了故事開始的海岸。海鷗死在岸邊，車禍又一次發生，而她帶着仇恨與愧疚，帶着尚不知情的衆人一同赴往死亡航行。

漫長的影片播放完畢。祝魏看着屏幕滾動的字幕，輕聲歎息，“……好可憐。”或許是感同身受，淚水順着她眼角滑落，又被她立即用紙巾拭去。

東方秀一怔，又很快咽下将要脫口而出的話。他看着她微紅的眼眶、憂郁的神色，忍不住有些困惑，猜測小姐究竟因何落淚。

而祝魏卻不需要他的安慰。她退出放映，将遙控器遞給他後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很快若無其事的離開。

——到底是為什麼呢？

祝魏留下一個謎題給他，自己卻逍遙自在地坦然離開了。

室内安靜過了頭，東方秀随意點開一個電視頻道當做背景音，又重重靠在沙發上，糾結地把玩着手上的遙控器。

*

星光點點，夜晚如期而至。

今晚的祝魏仿佛心有所感般，意識到他的有着期待問出的話語。吃過晚飯，便舒适懶散地與他一同處在空曠的室内，緩慢翻看譜子，偶爾随心所欲地撥弄一會兒指尖的琴弦。

東方秀一手托腮坐在桌旁聆聽樂聲，心不在焉地翻着書籍。他焦急地等待着時光快點跨過十二點，周圍的時間卻似乎唱反調般流逝速度愈發緩慢。

祝魏悄悄觀察他，待他看過來，又低下頭繼續彈琴，唇角帶着笑意。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指針轉動，另一日終于開啟。

“阿秀一定有話要說。”祝魏饒有興味地眯了眯眼，“是什麼呢，現在可以說出來了。”

東方秀合上書，也被自己這股莫名其妙的執着逗笑了。

他想了想，看着不遠處的祝魏，“下午看到小姐落淚，我想要安慰時，又意識到還在賭約時間内。一路拖延，阻撓的分量愈重……反而導緻一件小事竟耿耿于懷、不論如何都要問出口了。小姐是在為那位主角傷心嗎？”

“……原來這是你的問題。嗯。”祝魏點點頭，走到他身邊的拉開椅子坐下。隻是給出的答案，卻有些出乎意料：“她真可憐。負擔沉重，有限的能力不足以跳出困囿……我為她流淚。”

她輕輕捏了捏東方秀的頭發，又笑着問，“因為超脫現實的欲望引誘……屠戮又自毀嗎？可憐可愛。”

東方秀緘默片刻，後答道：“我以為小姐是因她的愛意而落淚。”未曾想這更像憐憫。“生死有命，但總有人在做悖逆之事……沾染因果，将一切搞得一團糟。這究竟對嗎，似乎很難說清。”語末，他竟有些真切的傷感，突兀流了滴淚。

“……啊？”祝魏驚訝地瞪大雙眼，後知後覺忙安撫性抱了下他拍了拍，由衷道：“阿秀真讓我喜歡……”

她又退回原位，眼波流轉，微笑着許下承諾，“不要去管那些規則外的事情了，隻要看着我就好。不論如何，阿秀未來會作為我的下屬，這點不會更改。”

東方看着她的臉，看着那燈光映襯得如有璀璨星辰在内的雙眼，緊握住那隻手，堅定回答：“好，我會永遠追随小姐。”他再一次說了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