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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的香味很快飄得滿院都是,勾得人饞得咽口水。聞到香味的人聚了過去,眼巴巴地在一旁望着。
“邊烤邊吃啊,大家都坐過來吧!”祝葉人高馬大,站在那兒就跟個旗杆似的,說話時更是跟旗杆高處位置的廣播一樣,叫周圍所有人都能聽到。
微涼的夜風吹散了熱氣,舒适宜人。音樂關了,衆人聚座在附近,邊吃邊喝,十分惬意。
“來來來,魏兒,這是我烤的!”
祝葉笑眯眯端着一小盤食物過來,放在祝魏面前,不忘補充,“知道你噬甜,試試味道,我剛才特意重新調了醬!”
祝魏仰着頭看他,她眉眼彎彎,聲音柔和,“謝謝哥。”語畢便面如常色地低下頭小口小口吃着食物,氣定神閑,全然不似此刻正心中有怨的樣子。
緊挨着坐在一旁的東方秀自然不會錯過兩人的動靜。他默默看了眼祝葉,又悄悄看了眼祝魏——後者似乎确實正在心無旁骛地享受美食,安靜本分極了。
嗯……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埋頭吃起了肉串,選擇不摻和。就讓一切順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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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飽飯足,年輕力壯的幾人很快撤走那些烤具後,便到了娛樂時間。四周的燈光倏地暗下,沒幾秒又再次将聚光燈打向音響附近站麥的位置,而後其他位置的燈光也緩緩亮了起來。
“選歌選歌啊,那誰不是說要唱嗎,快來!”祝葉拿着麥克風喊人,另一隻手還在調試設備,确保收音正常。沒問題後他又弓着腰快步跑開,消失在暗處。
那些人早就開始起哄,推搡着就把早已準備表演的同伴招呼上去。還算好聽的歌聲到處飄揚着,台下多餘雜音漸漸消失。東方秀四處觀望,仍不見祝葉身影。他心有猜測,皺了皺眉又朝着人群中辨認,竟發現南宮漠不知何時也不見了。
祝魏無聊的一手托腮,眼中映照出台上的斑斓光亮。張鑲去送那些孩子回家了,這會兒她附近位置空落落的,唯有東方秀一人在側。
“還記得我說得驚喜不?”
祝葉蹑手蹑腳地從背後靠近,一手搭在她肩膀上,忽然從另一邊出聲。他笑得張揚,“嘿,先猜猜看?”
東方秀祝魏二人齊刷刷望去。祝魏一驚,轉頭後愣神幾秒才反應過來。她抿了抿唇,又轉而慢悠悠望向祝葉懷中包裹着的長形大物件,一時竟沒有猜測。她眨眨眼,誠實道,“想不出來,哥來告訴我。”
祝葉笑意更甚。他将東西平放在附近空出的位置上,一手捏着裹布的邊緣,用力握緊。他又擡眼看祝魏,面色認真,“提示一下……是你親手扔掉的。”
祝魏心中驚駭。她身體緊繃,起身徑直走到他身旁一把将外頭的包裹打開。一架褚色七弦古琴暴露出來,琴看起來嶄新如初,似乎不是什麼舊物件。
“原來是這個啊……”祝魏仿佛一瞬間卸下力氣般,變得平靜,“這還真是驚喜萬分,令我意外。”她收斂情緒,仰起臉看着他,目露一絲落寞之意,“哥是怎麼找到的?”雖并非她本意,但當初這東西确實是由她親手丢棄,埋在了隐秘角落的深坑裡的。
東方秀意識到這琴對祝魏意義非凡。他密切注視着祝魏的動作神态——此時她似在哀傷,又似乎陷入了甘甜而悠久的回憶。她的手指正小幅度地緩慢摩挲着琴身,聲音低沉,語速緩慢。
祝葉摸摸她的頭,“那時候你賭氣,祝叔叔也不是什麼眼中能容下沙子的人,你嘴硬他便心硬,半點不退讓。哎,在你将琴埋下離開後我就親手刨出來,保存身邊了……這些年一直想給你卻沒個合适機會。如今你馬上讀大學出去住,這東西也該回到你身邊了。”
——祝魏或許當真是個叛逆的人。祝武的三個孩子裡,獨她是那個“特立獨行、一而再惹他生氣”的孩子。
當初小不點祝魏想學古琴,祝武卻出手阻撓,另為她做出決定,二人争執。彼時的祝魏表達不滿的方式,也隻是可憐巴巴的在心底偷偷恨他,告訴祝葉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原諒他……然而行動上卻隻能按他要求做事,并且完成得十分出色。
祝魏向東方秀解釋,頗為自嘲,“這琴是我小學時攢零花錢自己買的,不是什麼好琴。父親不讓學,氣憤中我便将它扔掉徹底斷了念想。或許是因為有阻撓……我後來才會對它念念不忘許久。”随即她又沖着祝葉嫣然一笑,挑了挑眉,“太謝謝哥了,方才還以為你玩得起興,早将先前的承諾抛之腦後了。”
祝葉立即露出個不忿的表情,将摸頭的動作改為拍頭,“我忘性哪有那麼大?”
“哦?你再回憶回憶呢。”祝魏抱着琴坐回原位,聲音帶着笑意。她自然而然地把琴遞給東方秀,擡手将額前擋住視線的發絲挽到耳後,動作漫不經心。
祝葉也反應過來——倒還真确有其事。那次祝魏還懲罰他飛到東北,大早上直播去長白山上帶了一瓶雪回來。雪路上就化了,最終他當然沒成功把東西帶回去。
他撓撓頭,直接坐在了那個空位上,岔開話題,“嘿,對了,一會兒要不要試試彈琴和人合奏?猜猜是誰?”
“……漠漠哥?”祝魏有些意外,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一直沒見到他呢,準備得倒挺久。”
懷裡的琴有一股好聞的香味,養護者大概是用心的,至少沒有把東西堆在角落任它落灰。東方秀不語,他知道南宮漠之所以沒過去其實是另有原因——單純的在忙着烤串而已。
幾人閑聊沒多久,祝葉忽然望向門口方向,語氣裡帶着明晃晃的笑意,“呶,他來了!”
衆人随即順着聲音望去——南宮漠正背着樂器,步伐從容地朝幾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