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感到抱歉,不會擔心我丢了崔家的體面?”
雖是這麼問的,但若崔皓羿真是因為禮儀分寸而擔心自己闖禍,那也太惹人不快了。
自蘇醒後,不說她多麼符合古代大家閨秀的模樣,但也在盡力做了。一些禮節、談吐也在留心學習,她自認自己表現得中規中矩,起碼用一個“失魂症”還是能搪塞過大部分人的疑問。
“若體面是靠遷就和委屈換來的,那羿甯可丢了。我實在擔心阿婉如往日般溫順随和,再次被對方拿捏。”
“溫順随和?這個放心,我必不能如往日般再受人欺壓,畢竟我打小就知道‘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嘛。”
“嗯,如此甚好。”
他二人低語交談神色自若,本不惹人關注,但一直嘀嘀咕咕的聲音終究是引得領先幾步的崔皓月頻頻回頭,許是按捺不住,崔皓月慢了幾步近到二人身邊。
“三哥同四姐姐在說什麼?”
“無事,隻是嘗試着回憶往事……阿月啊,你認為昔日的我柔弱溫順嗎?”
“崔清婉”頓了一下,想了一下這對話沒涉及什麼要緊事,便問了出來。
“不但不柔弱,還很有主意。”
“雖說京中女眷最愛跟随四姐衣着配飾,但不得不說,四姐姐真的不适合呃……部分裝扮,可每當我們談論此事,四姐姐你總是歪頭側目,一副永不妥協的模樣。”
似乎感受到崔皓羿無言的壓迫,崔皓月忙着轉換話題。
“噢另外那個……嗯!總之四姐姐是京中數一數二的溫順好脾氣,任誰也知四姐姐是最好說話的,這點三哥最有感觸,以前四姐姐最聽三哥的話。”
“可惜,我做不了四姐姐的兄長,不然我也能體會一下三哥的順心滋味。”
“沒大沒小,又開始說不分長幼的胡話了。”
崔皓羿擡起手來正要敲一下崔皓月的腦袋,卻不想後者躲得夠快,一個側身便閃到“崔清婉”身旁,不服氣地回嘴道。
“我又沒說錯!再說,多一個兄長不就能更好地保護四姐姐了嗎?雖說,現今的四姐姐比往日裡要厲害上幾分,但這可是隐忍了幾年才增長的能耐啊!必須好好呵護!好好長脾氣!”
“厲害?具體是指什麼?”
“崔清婉”轉頭看向崔皓月,一時又被對方眉間的淺痣映得失神。
唉,這小子确實生得一副好皮囊,明明說隻比自己小一個月,但怎麼看都覺得他滿臉風華正茂,像個二八少年,而自己卻“飽經風霜”。
難道這就是結婚帶來的副作用嗎?可崔三郎不也成親了,怎麼他看上去也還是英氣蓬勃的樣子?莫非婚姻的煩惱傳女不傳男?
“指什麼?還不是四姐姐在鳳瓊閣内的那番話——先說他杜家攀上桓王府,後又譏諷她長姐杜玉瑤終究不過桓王府官媵,最後還說杜玉姿其人尚未婚嫁便像個長舌婦。”
“哦還有最後摔向對方腳邊的茶杯,簡直是英姿飒爽,四姐姐……”
邊回想邊口述的崔皓月越說越興奮,一看就是往日裡極為心疼自己這個姐姐。但當事人聽到他的分析後,卻不由得哽了一下。
“诶這,我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崔清婉”本想這麼說,但又止住了話頭。
她本意隻是想岔開杜玉姿的話題,盡量避免與對方因往事而争鋒,為了不讓人察覺出她與原來的崔清婉徹底是兩個魂體這件事,她便依着之前掌握的信息刻意回了話。
話中提到杜家與杜玉瑤,也是她想向旁人彰顯一下,我還是崔清婉,隻不過得了“失魂症”,脾氣大不一樣罷了。
話,确實是她自己說的,可怎麼理解隻得看聽的人。
然而憑杜玉姿當時那麼大反應,想必是和崔皓月一樣的理解。
那他們笑,也是笑這個嗎?
“崔清婉”心底突然升起一絲難過,她自己确實也見不慣杜玉姿這樣的人,尤其仗勢欺人的行為,更令人不齒,但見不慣歸見不慣,若說借此便譏諷她長姐是官媵身份,那她确無此意。
沒有人生來就想做妾室的吧?
大概……
“譏諷杜玉瑤不過是桓王府官媵?許是阿月會錯意了,她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嗯?什麼?”
崔皓月沒懂自家三哥怎麼突來這麼一句話,而且還是這樣笃定,也是一愣。
同樣怔愣的還有一旁的崔清婉,她轉回頭看向崔皓羿,四目相對,坦坦蕩蕩。
她不明白崔皓羿的自信從何而來,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能精準地知曉自己所在意的内容,但不管怎麼說,能被人堅定信任的感覺實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