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天殿宿舍。
雲丹躺在床上,唇無血色,鐘葵坐在床邊,同樣雙目緊閉着,以指尖微弱的火屬性元炁點在雲丹眉心,小心仔細地探知。
虛掩的門外,弋痕夕正要推門,卻被山鬼謠按着肩頭攔住了。
他使了個眼色:“先别進去,鐘葵老師還在治療。”
鐘葵卻早知他們到來,睜開眼睛收回手指:“進來吧。”
弋痕夕連忙推開門問:“鐘葵老師,雲丹怎麼樣了?”
鐘葵的目光觸及一臉焦急的弋痕夕,再投向他身後看似漠然的山鬼謠,緩緩道:“雲丹體内的零力,我已經盡數排出,但很不妙的是,零力從腦後貫穿,雖然及時用藥,但傷及的經脈……有些麻煩。”
弋痕夕問道:“怎麼了?”
“眼睛。她的眼睛因為脈絡受阻,暫時無法視物。”
弋痕夕大驚,着急道:“那……那怎麼辦?”
鐘葵擡手示意他冷靜:“别急,我慢慢跟你們說。如果把經脈比作互相連通的管道,元炁就是在管道中流通的水,零力對經脈的損傷,就好比把管子弄破的同時,用石頭堵住了管道。
“現在,管道的破口,我已經修補好,但管道裡的石頭……如果按一般的方法,激發和催化,我不确定她現在的經絡能否承受,有可能會造成二次損傷。
“而如果讓原有的水流集中力量沖刷經脈,很可能會讓管道再次裂開,或者把石頭沖向了别的地方。所以,為防萬一,在完全恢複前,雲丹都不能使用元炁,當然也無法自己聚炁沖刷受阻的經脈。
“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另外一位俠岚,一邊探知,一邊用元炁,将石頭分而化之,否則,雲丹不僅無法繼續當俠岚,還會徹底失明。
“我的元炁屬火,火克金,會克制雲丹原本的金屬性元炁,所以,還是由一位金屬性俠岚來繼續為雲丹療傷,效果更好。”
山鬼謠默默攥緊了拳頭,上前一步:“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吧,鐘葵老師。”
鐘葵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看出他的決心和一絲懊悔,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但還是在事先交代道:“眼部的經絡極為脆弱,治療時需要萬分小心,不能急于求成。這是一個非常漫長、枯燥,勞神勞力的過程,你真的願意,而且認為自己能做到嗎?”
山鬼謠點頭,笃定道:“能。”
鐘葵欣慰道:“好。雲丹的治療,就交給你了。”
旭日東升,萬物蘇醒,年假下山的俠岚們先後返回玖宮嶺,一時間此起彼伏的寒暄問好聲,竟然比大年初一時還要熱鬧。
然而鸾天殿,從外到裡,靜默而荒蕪。
申屠坐在鸾天殿前的大樹下,周圍的俠岚來來往往,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着。申屠視而不見,仿佛他的時間在另一個維度,以另一種速度流逝着。
他自顧自地緩慢而認真地,用一塊潔白的手帕擦拭俠岚牒上的血迹,可指尖的顫抖和不争氣的眼淚都讓他難以為繼,最終在人來人往的鸾天殿前,伏在膝頭縮成一團,抱着俠岚牒啜泣。
左師在床上靜卧,他的胸脯因為此前劇烈的咳嗽而不斷起伏,口中“嗬嗬”地用力呼氣、吸氣,右手虛握成拳,壓在胸口,慢慢地讓呼吸平穩。
破陣坐在左師床頭,滿臉不忍和心疼,擡手想為他輸入元炁,左師制止道:“讓我自己來,咳,咳。”
破陣臉上的皺紋加深了幾分:“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