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看到虞香和,白凝很不可思議,“你怎麼在家?”
“很意外嗎?”虞香和笑了一下,“這也是我家呀。”
剛燒開的熱水溫度太高,喝不了。虞香和将水杯放上了島台,邁步走向白凝。
她在距離白凝還有一步的時候停下。
接着手機屏幕的光,虞香和清楚地看到白凝正在哭泣。
回國到現在,她已經看到很多次白凝哭的樣子了。尤其在嚴婕葬禮的那幾天,白凝天天哭,夜夜哭。
可這次哭的模樣,與之前幾次看到的不一樣,很不一樣。
之前哭的樣子如同海底的礁石,任浪潮翻湧,我自巋然不動。
而這一次,是娓娓道來的破碎。此刻的白凝就像碎掉的鏡子,哪怕她眼裡流露着倔強與堅強,哪怕她可以自己用膠水粘着已經碎成渣的玻璃屑,碎掉了就是碎掉了,恢複不了原狀。
虞香和今晚沒去酒吧,一直待在酒店。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不過是因為鞏歡告訴她白凝在酒吧等了她一整晚的事。
聽到後她第一是覺得有趣,心想白凝還真甯折不彎。第二反應,就是想捉弄一下白凝。想要是白凝回到家,看到她就在家裡會是什麼表情?
她便從酒店回來,在家裡頗有心情地等待白凝。
還因此,為白凝打開了被夏憶秋特意叮囑鎖上的房門。
白凝開着她那輛小破車回來的時候,虞香和站在關了燈的陽台上,看着白凝走在墨綠色草地中央的小路上,單薄的身影翩翩,猶如一些舊時歐洲電影裡的女主角。
她到樓下等白凝,卻沒成想聽到了那通電話。
“……”
望着白凝潮濕的眸,虞香和向前邁了最後一步。情不自禁地擡起右手,可就在即将碰到白凝的臉時,她頓住了。
——為什麼會想為白凝擦淚?這能帶給她什麼?
白凝從剛開始腦袋就發着暈,意識遲鈍,她一直強撐着身體。若不是虞香和忽然停住,她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虞香和要做什麼,這會兒,她察覺了虞香和的動作,睫毛顫動了兩下,身體便下意識的向後躲。
虞香和見狀無聲笑了笑,放下手,從口袋裡拿出手帕。
是那條藕荷色的帕子。
虞香和将其壓在了白凝的眼下。
潮濕的淚水很快将帕子浸深了一個色。
白凝視線模糊地望着虞香和,因為淚水,虞香和的周身又渡上了一層清冷神聖的光。
白凝的手機息屏隻有十秒。就在這一秒,籠罩在虞香和身上的光驟然滅掉。
穿梭過桂花樹的淡淡月光重新照在了虞香和身上,那樣的輕柔,連月色都可愛了幾分。就連光,好似都有股恬靜的桂花香。
再細細一聞,香氣其實是虞香和身上特有的木質香。
白凝垂眸,目光落到壓在她臉上的帕子喝…虞香和的手。
是知道自己接受不了親昵的接觸,所以用了帕子?
隔着帕子,白凝感受到了虞香和手指的弧度,且虞香和指尖的溫度也透過帕子染到了白凝皮膚上。
尖尖的,小小的,輕輕的,暖暖的。一切的感受,仿佛是一個保護罩,保護着誰的自尊。
帕子被虞香和的提問熨燙的很溫暖,柔軟的布料蹭過、摩梭着臉頰,白凝被這輕柔觸動。
這一刻,她想,原來也是有人關心她的。即便她不清楚這份關心,參雜了多少真心,但至少存在。
虞香和将白凝臉上最後的淚痕擦去,正要收回手,一擡頭,收手的動作怔住。
白凝的眼淚不間斷地撲簌而下。她又哭了。
虞香和眼睛眯了下,重新将帕子摁在了白凝眼下,語氣溫柔道:“方才那些話我都聽到了,我很心疼你。”
這話一出,面前人眼淚流得更兇了。
虞香和可沒哄人别哭的經驗。但她有看到過别人哄哭泣的小孩是怎麼哄的。
無疑不是吓唬小孩再哭就有怪獸來了,或者再哭就被警察抓走了。
而面前…
虞香和挑了下眉。
這種話明顯對眼前人沒有效果。
那就哭吧。哭是宣洩。哭沒有錯。
再說了…白凝哭起來,是真好看。
她收回為白凝擦淚的手,欣賞着白凝哭泣的模樣。
白凝不想哭的。尤其在虞香和面前。可或許是今晚一切太委屈,又或許是虞香和這人溫柔的不行,她身上的香氣也溫柔的不行,她心底柔軟被觸動,眼淚便過于生動了。
但好在,白凝的眼淚并不是止不住。她從虞香和那裡拿過帕子,摁在眼上,呼氣,吐氣,深呼吸了幾下,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