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淩晨十二點,莊園中央的那幢房子已經沒有亮着光的窗口了。大概是都睡下了。
草地兩邊的觀景燈還亮着,燈光雖然微弱,卻也驅散了白凝心中的些許黑暗。
就當是有人為晚歸的她留了一盞燈。
可白凝很清楚,院内的燈光,是屬于撲朔在燈罩四周的飛蟲的。
這兒不屬于她。
白家也不屬于她。
福利院也早早不屬于她。
要悠凡曾說她是一條小魚,孤苦伶仃地遊晃在世間。
但白凝感覺還好,隻要活在這世間,那早晚會有屬于她的地方。
而在這之前,首要任務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
她不可能答應虞香和的要求。不會就此淪陷彷徨。
一口熱忱的氣提到胸腔,絕不認輸的氣勢推着白凝。她信誓旦旦地朝前走。
同時拿出手機給闵蘭竹發消息。
既然酒吧找不到人,那就隻好去酒店堵人了。闵蘭竹在酒店行業有不少門路,這次肯定能夠把人找到。
給闵蘭竹發去消息後,白凝也走到了房子的家門前。站在門前,她一隻手緊攥着手機,另一隻手不确定地握上門把。抿唇,手輕輕用力扭動把手。
“嘎吱——”
門開了。
白凝怔了怔。
她還以為這麼晚回來,夏憶秋沒有給她留門呢。她一沒這裡鑰匙,二沒有指紋,三…嚴婕去世後,夏憶秋改掉房子密碼沒告訴她。要是鎖了門,她就得開車下山。
其實如果不是房間裡有明天需要的文件,她就不會抱着試一下的心态回來,直接就住山下了。
進到玄關。大廳裡未開一盞燈。可房間并不全黑,月光和莊園内景觀燈的光從落地窗灑進,地面、樓梯、扶手、桌角各處,都添上了幾道不規則的光斑。光柔柔的,夜色撩人,房間裡一片恬靜。
“嗡——”
突如其來的鈴聲不但打破了這份安靜,還吓了白凝一跳。
白凝亂了氣息。站在原地,接通電話。
手機那邊白永年先開口:“凝凝,怎麼給你打電話你不接?”
白凝低聲回:“我剛剛在開車,沒有聽到。爸,你怎麼還沒睡?”
“我跟你媽她們在你奶奶家,正和家裡人商量咱家的事。”白永年問,“你這麼晚還在開車?忙什麼呢?”
白凝:“我剛從酒吧——”
“你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行嗎?!我和你媽還有妹妹們都等着呢!”
白凝被白永年突然提高音量的訓斥吓得哆嗦了下。本來想解釋她就是在為了家才去的酒吧,可聽到後半句話,她忽然就不想多說什麼了。
纖密睫毛下溫情的眸冷了冷:“我知道。”
白永年:“你知道?這都多少天了?爸公司堅持不了多久了,今天已經有有關部門到家裡了,還有律師…來的就是你上班的那個律所的律師,你明天去了找人打聽打聽——”
白凝呼出一口氣,打斷道:“再給我兩天時間,我會搞定的。”
接下來近十幾秒的靜默,白永年道:“…你早點休息。”
白凝“嗯”了聲,正要挂斷電話,可又有聲音從聽筒傳來。
“怎麼樣?”
“還那樣。”
“唉……”
白永年沒有切斷電話。
就在白凝不以為然,要主動挂電話時,
“叮——”
有道聲音在房間裡響起。
“叮——”
白凝目光凝滞了下,确定這聲音不是幻想。她擡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廚房。而這個聲音,是電器被摁動的聲音。
白凝眼中流露出些許困惑,這個時間點誰會在廚房?
況且方才一直不聲不響的。
是人嗎?
還是鬼?
這荒郊野嶺的半山腰,說不定還真有鬼。
“叮——嗡嗡”
又一聲響,但這次“叮——”的響聲後,還有一道很微小的“嗡嗡”聲。有點像熱水壺運作時的聲音。
白凝一時間忘記挂電話,擡起步子朝廚房走去。
夜色籠罩的大廳,伴着“嗡嗡嗡”的聲音,方才還柔和的光,此刻有點清冷幽森了。
窗外,不知名的鳥咕咕咕地叫了兩聲。
而屋内,白凝走路,鞋子和地面摩挲出的沙沙聲,更是将氣氛推向了高朝。
可就在白凝即将走到廚房,她手裡握着的手機又有别的聲音響起。聽聲音是白家的幾個親戚。
“要我說你們就養了個白眼狼,她嫁過去了,吃好的喝好的,哪還記得你們?”
“放你們在這裡擔驚受怕,她去享福了。”
“你們就看吧,一天兩天過去,肯定就又三天四天了,到時候…你們哪還有到時候?”
“當初勸你們不要領養不要領養,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養不熟的。你看這麼久,她跟你們親嗎?”
處在山上的房子,最大的優點就是靜。
大廳裡落針可聞。
可白家那邊還真是熱鬧。你一句我一句的,哪怕白凝沒有開免提,他們的聲音還是一字一字,無比清晰的響徹大廳。
在第一段話傳到進耳中時,白凝就頓在了原地。
白凝咬住下唇,不允許自己發出一丁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