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香和說她會在月亮升到白凝窗前時回來。

她做到了。

而這個時候，從虞香和的窗戶向外看，月亮正巧是挂在窗戶右上方的。

月亮大如圓盤，月光卻因為房間被白熾燈強烈的燈光覆蓋，看不太清。

但房間裡一定有灑落的月光。

白凝的眼裡蓄着淚，淚霧不僅讓她的視線模糊，還放大了光亮。

好似散光患者眼中的世界。

她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虞香和，人是模糊的，周身散發着夢幻的光暈。

虞香和今日穿了條與昨晚同款不同色的睡裙，今晚是白色的。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光，霧蒙蒙的情況下，虞香和像是光的孩子，是被光賦予能力的天使。

更像是，一抹清冷卻溫柔的月光。

“哈。”

一道很輕很輕的笑聲傳到白凝耳中。

笑聲中不包含嘲諷或是輕蔑，而是短暫的、帶有餘味的，被逗笑的笑。

虞香和知道白凝會表演，卻沒想到在葬禮上的那套，這麼快就用在了她的身上。

不得不說，白凝哭起來的可憐樣，确實讓人心軟。

虞香和從沙發緩緩起身，踱步朝白凝走去。

“嫂嫂，我是見不得女人哭的，尤其像你這樣的女人。”

明明有在千軍萬馬前也不會怯場的膽量，卻會因為旁人賦予的情感動容，更會為了所謂的家人，付出自己。人不都該是自私的嗎？

虞香和走到白凝的面前停下，“可是……現在你隻是在流淚，并不是在哭。”

好像是要反駁虞香和，白凝一眨眼，又有兩大顆淚水從眼眶滑落。

白凝聽到虞香和歎了一口氣。

“嫂嫂，我好像跟你說過，我知道你不喜歡嚴婕。同樣的，我也不喜歡她。所以在我這裡，她沒什麼分量，更何況她已經死了？你拿她來試探我的憐憫，隻會讓我的心變得比石頭還硬。

“即便嫂嫂的眼淚，會讓我心軟。”

虞香和擡手，用指背拭去白凝臉上的淚。但剛一碰到，白凝立即後退一步，自己擡手擦了淚。

下意識地反應告訴虞香和，白凝對她有所防備。

白凝擡起的正巧又是右手，虞香和看到她指根的戒指，笑了。

“嫂嫂又在對我展示鑽戒嗎？難道嫂嫂不知道，你這樣做，不是在對我警示，而是…挑釁。”

虞香和輕聲吐出最後兩個字，聲音中不再含着笑意。

兩個字如同一張大網，直罩住了白凝。

白凝呼吸一緊，莫名的恐懼遍布全身。

虞香和是溫柔的，是風情的，可也是捉摸不透的。

她除了知道虞香和的名字和這個家裡的人與她的關系外，其餘一無所知。虞香和真正的性子是什麼？她是怎麼樣的人？她又為什麼要接近自己？白凝可不認為自己長在了虞香和的審美上，虞香和見到她就愛上了她。虞香和肯定是有目的的。那是什麼呢？也許虞香和在她面前的種種，就像是虞香和在嚴榮夏憶秋面前演蠢那樣，演給自己看的呢？

也許，虞香和并不善良。自己在虞香和面前扮演柔弱可憐，并不會讓虞香和做出什麼改變。

想到這裡，白凝心裡對虞香和的警惕更深，但眼中的柔弱并未褪去，她抹去臉上的淚痕，聲音喑啞，繼續裝着柔弱。

“我沒有别的意思，我隻是想說，我是你嫂嫂。”

虞香和柔笑着：“那又怎樣？嚴婕已經死了。”

“那我也是你嫂嫂。”

“我也一直在叫你嫂嫂呀。”

虞香和朝着白凝緩緩靠近，她的眼神依舊如深海一般。仿佛在下一秒，就能輕易将白凝吸入，無法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