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嫣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吹了口氣,喝了兩口,“其實我就是個粗人,也不懂這種雅事,能喝就行。”
看到淩嫣喝得如此暢快,又想到自己總是彈劾她,許道真眉目微動,有些詫異,“公主……”
淩嫣擦擦嘴,“怎麼了?”
許道真說:“不怕臣下毒了嗎?”
淩嫣卻非常笃定,“别人可能會,你許道真——不會!行了行了,說說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許道真正準備開始講話,淩嫣就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動靜。與此同時,許道真身邊的黑衣男子也握緊了佩刀。淩嫣吩咐許道真一句,“你在這好好待着!”
“什麼人?”淩嫣抽出長鞭,便飛身而去。許道真看着淩嫣一個旋身,而後屋頂上的瓦片便傳來動靜,“你家主子是一點水準都沒有啊,大白天的還敢派人來監聽暗殺,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許道真很淡定地喝茶,沒多久淩嫣就在屋頂上扔了人下來,随後自己飛身而下,拍拍铠甲上的雪。她走到許道真面前,掃了眼身後的黑衣人。
“你這人還真是仇敵不少……短短時日竟然這麼多人要殺你。”淩嫣把皮鞭扔在桌上,對着那兩個随從說:“你去大理寺報案,你在這裡看着人。”
“多謝公主殿下出手相助。”
淩嫣搖搖頭,“眼下正是風口浪尖,你處事小心些。我待會回去,派一隊人來護你。”
“公主殿下,您……”許道真指了指她的腰間紅色血迹。淩嫣摸了下自己的腰側,還在滲血,“小傷,無礙。”淩嫣又拿起皮鞭,大踏步往外走。
許道真跟着送她,淩嫣跨上馬,看了許道真一眼,随即縱馬離開。
許道真的目光穿過紛紛揚揚的雪花,定格在那位女公主身上,像是要把淩嫣看透一樣。她騎着一匹雪白的駿馬,馬兒步伐穩健。公主身姿挺拔,黑色铠甲勾勒出她修長的身形,讓人根本起不了欲念,而是發自内心的欣賞。她手裡的馬鞭不斷揮舞着,成了這寂靜世界裡唯一的動态。
她的面容清麗而英氣逼人,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堅毅與果敢。長發高高束起,幾縷發絲随風輕揚,和空中的雪花纏綿缱绻。她的眼神堅定而深邃,仿佛能穿透這漫天的飛雪,看破所有的黑暗,摧毀所有的獠牙,站在太陽底下劍指奸佞。
許道真歎了口氣,“公主殿下,京城内不允許當街縱馬,又要去陛下那裡參你了。”
大雪紛飛,寒風如刀,一把把打在臉上,凍得人臉通紅。周鶴白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雙手攥住闆車的把手,用力往前拉。車輪在厚厚的積雪中艱難滾動,壓出一個又一個深深的痕迹,仿佛随時會陷入雪中,再也無法前行。
“師父,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就能到驿站了。”周鶴白喃喃自語,聲音被風雪吞沒,連他自己都聽不真切,隻有狂風肆虐的回音。他回頭看了一眼闆車上的師父,簾子上已經積了一層薄雪。周鶴白伸手輕輕拂去雪,手指觸到麻布下的冰冷,心中一顫,眼眶不由得紅了。
“師父,您說北疆的雪是不是比這裡還要大……”周鶴白的聲音哽咽,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再也說不下去。他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将淚水逼回去。
他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他得帶着師父繼續往前走,“師父,你可别覺得徒兒沒出息!”
風雪越來越大,周鶴白的視線被雪花堆積,漸漸模糊。他的手腳早已凍得麻木,仿佛沒有知覺了一般。可偏偏,鞋裡面透進來的風,讓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拉着闆車的繩子勒得他喘不過氣來,可他不敢停下。他害怕,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走不動了。
前方的路被大雪覆蓋,幾乎看不清方向。
“有人嗎!”周鶴白試圖喊幾聲,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回應,畢竟在這茫茫大雪裡,看不見一個人,着實有點心慌。
他的嘴唇幹裂,鮮血凍在嘴角形成了血珠。呼出的氣息在寒風中凝結成白霧,瞬間消散無蹤。他會不會也跟這白霧一樣,頓時消散了,這麼大天地,少了他一個也沒人發現。他隻能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迷失在這片白茫茫的天地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周鶴白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遠處隐約傳來一陣馬蹄聲。
周鶴白猛地擡起頭,眯着眼睛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有人嗎!有人嗎!”
風雪中,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朝他靠近。那是一個騎馬的人,披着厚重的鬥篷,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喂!前面的人!需要幫忙嗎?”騎馬的人大聲喊道,聲音在風雪中顯得有些飄忽。
“需要!”周鶴白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
騎馬的人很快靠近,跳下馬背,走到周鶴白面前。他看了看闆車上的麻布,又看了看周鶴白凍得發紫的臉,皺了皺眉:“你這是要去哪兒?這麼大的雪,一個人拉着闆車,太危險了。”
“北疆……”周鶴白吐出兩個字。
騎馬的人愣了一下,随即歎了口氣:“北疆?這路還遠着呢。你先跟我去前面的驿站歇歇吧,再這樣下去,你會凍死的。”
周鶴白的眼中閃過一絲感激,用力點了點頭,繼續拉着闆車,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風雪依舊,可周鶴白的心裡卻多了一絲暖意。他知道,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會帶着師父,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