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鶴白又起了個早。先是在院子裡練武,讓師父放心。等師父用過早膳之後,他才走了出去。此時,天色還尚早。師父的藥喝完了,他又要去開幾副新的。
周鶴白來到藥鋪,對着夥計說:“還是按照老樣子。”夥計點點頭,給他抓了幾大包藥。待周鶴白付錢的時候,夥計看着他的眼神變了又變。明明那人是将死之人,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買藥?何必把自己搞的這幅樣子?
周鶴白現在不可能再去碼頭卸貨了,得想想新的法子賺些錢。他要帶師父去北關,去找師父的信仰。
一路想着,想着師父到了北關之後的肆意和快活,他的步子忍不住加快了,臉上更是洋溢着笑容。
他回到破院子,一手推開門,笑聲先一步飛揚,“師父!我回來了!”
等他擡眼看到院子裡的場景時,手上的藥包墜然而落。看到滿院子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親衛隊時,他紅了眼,慌了神,“師父!”他往裡面跑去,卻被兩個親衛攔下。他力氣很大,卻拗不過這兩個親衛。
這身衣服,他見過的……甯七哥穿的也是這種。
是太子殿下來了……
來抓他了……
“師父!”他看着屋内,卻看不到什麼,隻能喊着“師父”。他害怕,師父會出事。
甯一從屋子裡走出來,看着兩個人,“放開。”
那兩個人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地放開周鶴白,周鶴白立馬沖到屋子裡面。師父正半躺在床上,甯七在給他喂藥。看到那清風明月般的人物坐在他那破爛的椅子上,周鶴白停下腳步低下頭。
像太子殿下這樣生活在雲端裡的人……應該從未見過這種寒酸的地方吧。他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
周鶴白看了眼米缸,那兒地上多了好幾袋大米。看着一屋子的人,還有甯七投過來的視線,他的腳怎麼也擡不起來了。
師父大概能看到他不知所措的場面,于是厲聲說道:“阿鶴,還不見過太子殿下。”
淩徽天隻是笑笑,側頭看向周鶴白,示意他安心,“無妨,今日孤來,一則體察民情,二則是這位小兄弟做事倒是利索,送這些東西算是官府的獎賞。”
淩徽天的眼神是那般溫柔,連暖陽都比不得他。
周鶴白走上前,跪在淩徽天面前,恭恭敬敬地叩首,“草民見過太子殿下!”
甯一将他扶起來,淩徽天站起身來,又環視着這四處漏風雪的屋子,若有所思。
“老人家,孤還有要務在身,便不多加叨擾。”
師父本欲起身,淩徽天卻揮揮手,“老人家不必多禮。”淩徽天轉身理了理鶴氅大衣,經過周鶴白的時候頓了步子,“小兄弟做事深得孤的心意,不知何日再去?”
待披甲帶刀的一群人離開之後,周鶴白又跑到師父身邊,緊張的問:“師父……你可還好?”
師父看起來臉色并不是很好,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太子殿下仁厚,我又沒犯錯,能有什麼事?”
周鶴白沒有說話,而是給師傅掖了下被角。師父看着他的動作,不容置疑地開口說:“阿鶴,把你的玉佩拿來我看看。”
周鶴白悻悻搪塞,語氣故作漫不經心着說:“師父,怎麼又提這事兒了,不是收起來了嗎?”
師父微眯着雙眼,努力讓自己看得清楚一些,而這一舉動給周鶴白巨大的壓力,“你确定是收起來了?”
周鶴白點點頭,“是啊。”
師父握緊了拳頭,看起看很是氣憤。他眼睛轉動了,從懷裡拿出那塊玉佩,“剛剛太子殿下把這玉佩交到我手上,說是你卸貨的時候掉出來的。我雖然眼睛看不清楚,可是這玉佩我還是摸得出來的。”
周鶴白看着那玉佩,的确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塊,心裡頓時懸了起來,“許是……什麼時候帶上了,然後不小心掉了。師父放心,不會再有下次。”
師父終于是不再忍,放下玉佩,朝着周鶴白的臉頰狠狠甩了一巴掌,“哼!你還敢欺騙為師!滿口胡話,周鶴白,誰教你的!”
周鶴白的臉頰頓時紅腫起來,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不敢落下。他轉過頭來,直直跪在床前,喊着:“師父……”
師父這時候氣急了眼,“你不要喊我師父!你是不是,背着我,忤逆我的意思,把這塊玉佩當掉了,然後買了藥?”
“師父,我……”
“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