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寒鴉在陣陣啼叫,樹枝上的枯葉落得差不多了。一少年拿面巾遮住半張臉,在這屋子面前停了下來,“看樣子……這一家還算有點錢……應該能偷到不少好東西……”
少年看起來還很稚嫩,卻輕功了得,體态輕盈,連寒鴉都未曾驚動,就潛入了屋子。少年蹑手蹑腳,借着月色查看着屋子裡面。屋子裡陳設較為簡單,看起來沒什麼值錢的小物件兒。少年有些懊惱,轉身又潛入另一間屋子。
另一間屋子裡卻點着燭光,冒着熱氣,傳來陣陣水聲。少年隔着屏風,隐隐約約能看到一人坐在浴桶中的樣子。“這屋子有人,那就說明有人住,肯定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少年弓着身子,在屋内四處尋找。燭火微晃,他看着桌子上擺放着的一塊玉佩,雙眼仿佛要粘在上面。他的手指觸摸上玉,心裡忍不住震撼。确定沒人發現後,他把玉佩挂在腰上。
然後少年眯了眯眼,又盯上了一件衣裳。他走上前去,雙手撫上衣服的襟位。深紫色的襟位上面繡着黑色的暗紋,在夜色下借着月亮卻閃爍着奇光。“這定然是個好東西!”他的手碰上衣袍,卻發現怎麼都拽不動。少年不死心,再用力了些。
忙碌了一天,實在是心力交瘁,才在此留宿。淩徽天正昏昏沉沉地走到衣桁前,卻發現拉不動,他還以為是衣服挂上什麼東西了,又用力了些。
結果,那頭也開始用力了。淩徽天的迷糊勁兒頓時醒了,眯着冷眸,“誰?”衣桁寬大,衣袍又蓋着,完全不知道對面有人。直到這聲音響起,少年才暗叫一聲“糟了!他什麼時候出浴的?”
少年心一橫,用了更大的力氣趁淩徽天不備搶下,接着往外跑。“反正都被發現了,不如全都拿走!”
淩徽天看見他腰上的白玉還與月色一同生輝,心裡大驚,大喊一聲:“來人!”他的裡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隻要動作稍微大些,就能看到裡邊的肌膚。但現在他可顧不得那麼多禮儀,大步向少年奔去。
他一隻冒着青筋且有力量感的手向少年的腰上伸去,本想抓住那塊白玉,可惜少年腰一懸,那白玉順着他的動作晃到一邊。淩徽天隻是摸到他的腰。
借着月色,他一雙明眸比月色還亮,明明是賊,卻不知道為什麼始終純粹幹淨。
護衛們聽到太子的聲音,着急忙慌的趕過來和正要逃跑的少年撞個正着。親衛拔出劍,将少年團團圍住。少年隻是回頭看了眼太子,那雙眼睛裡既有憤怒,卻又狡黠。
許是年紀小,身材嬌小,聲色還辨不得男女,“小的實在是無路可走,才行盜竊之事,不如放小的一條生路。公子是富貴人家,這一塊玉算不得什麼。”
太子的眼睛始終盯在那塊玉上,心心念念的也隻有那塊玉,哪還聽得見他說的半個字。他隻是大手一揮,“抓住他!”
少年心下一緊,“何必呢?”他從懷裡掏出兩顆黑色球狀物,往地下一扔,頓時砸出幾團大煙。衆人皆被迷了眼,看不清少年的位置,隻能迅速往淩徽天身邊去,保證他的安全。
等大煙散去,少年早就不見了蹤影。為首的親衛,隻能先看看太子是否受傷。确認太子健全後,紛紛跪地,“屬下來遲,還請公子贖罪!”
淩徽天哪怕心中有氣,卻也怨不得他們。那少年的輕功着實厲害,連他的親衛都發現不了。幸好隻是行盜竊之事,而不是刺殺,否則他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了。“罷了,你們都起來吧,隻是明日回不去了。明日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把玉拿回來!”
為首的親衛甯一走到淩徽天身邊,小聲提醒,畢竟太子身份袒胸露乳着實不妥,“是!公子!公子,夜裡涼,還請入室。”
淩徽天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不知何時散開,他跟着甯一入室。甯一放下佩劍,為他更衣,“公子對那小賊可有印象?”
淩徽天揉揉眉心,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想着那賊人的樣貌。可惜任他如何回想,腦中竟隻有他那雙明亮的眸,以及手中還殘存的觸感。“他蒙住了臉,我看不清楚,不過他的眼睛非常亮,還有他可能是個女子……”
甯一皺眉,接着追問:“女子?公子何以見得?”
淩徽天竟忍不住摩挲了下手指,“他的腰過分的瘦細,唯有女子才有那身段。楚腰之美,惟女子之求。”
甯一卻是搖搖頭,且不論這世道的女子都極少出閨門。就算是女子,又有幾個敢行盜竊之事。再者,剛剛太子衣衫不整,若是女子又怎如此坦然?“公子,若是十五六歲的貧苦少年,也有此特征。他們大多身材矮小,膚肌臘黃,膽小畏事。”
淩徽天此時心裡除了惦記那塊玉之外,更多的是震驚。他以為隻要他夠勤奮,夠仁愛,天下百姓即可衣食豐足。卻沒想到,他隻是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一面,仍有人衣衫褴褛,饑寒交迫……他這個儲君,不稱職。
“那便不論男女,既然是來盜取錢财的,那一定會去典當,你明日帶人去細細搜查,順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