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二十五年,明堂。
皇帝居于高位,龍椅之上,看不清神色,仍覺得不怒自威。大殿兩邊的孔雀羽扇規規矩矩的立着,金碧輝煌的穹頂映得大殿内黃金滿堂。
一着綠袍臣子彎腰出列,跪立而奏,“啟禀陛下,微臣有奏!陛下正值壯年,龍體康健,當重啟選秀,廣開六宮,綿延子嗣,承祖制……”
言辭之下,仿若天理昭昭。隻是話未說完,皇帝便啟言打斷,“朕的長子于邊疆戍守,馳騁沙場,以命相搏。朕的太子勤學苦讀,仁德愛民,廣推新政,使百姓歡顔。朕的幼子幼女品行端正,勤學武藝,立志報國。敢問愛卿,是朕的哪個皇兒無德無才,入不了你的法眼?”
此言一出,所有臣子倒吸一口涼氣,低着頭不敢出言,廷内頓時鴉雀無聲。那綠袍臣子吓得頓時叩首于地,手持象笏立于官帽之前,卻抖得極其厲害,“陛下恕罪,臣不敢!”
“朕的确子嗣單薄,隻有四個皇兒,可朕的每個皇兒都是铮铮鐵骨,德才兼備。”皇帝雙手置于大腿上,一字一句說的铿锵有力,震懾人心。
又不知是哪個臣子上奏:“啟禀陛下,微臣有奏!盛元國與北狄國久戰不停,邊疆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不若以聯姻之法訂立盟約,得兩國交好,換邊疆太平。”
“此言究竟是你的肺腑之言,還是他人借你口之言?”皇帝幾聲冷笑,這些人說的這些話,究竟是誰指使的,他心知肚明。于是他便将話題指向了那個背後操縱的人,“譚相,不知你有何高見?”
譚相理了理身前的紫色官袍,一副極其坦然的态度。他雙眼微眯,轉而換上笑臉,“如若陛下肯為盛元國百姓割舍愛女,倒也不失為可行之計。”
皇帝就看着他當着諸位臣子的面,以天下百姓的名義對自己施壓,但是皇帝也不急不惱,而是淡淡的說:“公主擅長武藝,而不通詩書,若是和親恐失泱泱盛元的臉面。”
皇帝這話說的倒也是實話,衆人皆知公主雖生的一副好相貌,可性子着實潑辣,獨愛武藝,詩書琴棋什麼的樣樣不通,若是送出去和親落人口舌,倒還真是被人笑話。
皇帝話鋒一轉,看着譚相好一副驚喜的姿态,“倒是譚相之女有刍拳之色,展盛元國富美之态,又精通琴棋書畫,蕙質蘭心。如此絕佳之女,朕可封為郡主,和親北狄。譚相對我朝忠心耿耿,為朝廷效力,此等盡心報國之舉,可否?”
譚相也沒有急着回答,還是那一副淡定的态度,皇帝對上譚相的眸子,笑得極其和善,卻是皮笑肉不笑。最後這些話題也不了了之,畢竟誰也沒有膽子敢在皇帝和丞相的面前大放厥詞。
退朝之後,皇帝召見太子淩徽天。淩徽天匆匆來養心殿,皇帝緩緩開口:“剛剛在明堂的事情,想必也是已經傳入你耳裡的。”
淩徽天點點頭,語氣有些怨怼,“是,父皇,譚家如今着實有些嚣張了。以前說話做事,好歹有些遮掩,現在恐怕是盤根錯節,想要一手遮天。”
皇帝隻是喝了口茶,頗有些感慨地說:“所幸,朕還不曾年老,尚有餘力替你拔掉這根刺。倘若,朕真有一天離世了。你一人對抗譚家,才是朕放心不下的。”
淩徽天拱手作揖,“讓父皇擔憂,是兒臣的不是。”
皇帝揮揮手,揉了揉眉心,“這怎麼能是你的錯?譚家之事是内憂,可外患照樣忽視不得。五國鼎立,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藏風波……這層紙被誰捅破?什麼時候捅破?都不得知。皇兒,你未來的擔子太重了。”
淩徽天搖搖頭,跪在皇帝面前,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眼裡卻是勃勃燃燒的火,“可兒臣至今都覺得幸運。父皇助兒臣高飛,兄弟助兒臣治國。最讓兒臣欣喜的是,兒臣姓淩。不僅僅是因為生在皇家這份殊榮,更因為我姓淩,是盛元國的儲君。我能夠安邦天下,造福百姓,庇佑一方。”
皇帝很欣慰,同時更加擔憂朝堂上的那些豺狼虎豹。“皇兒之志,日月可鑒,淩家的列祖列宗會保佑你的。你可是剛從你母後那裡來?”
淩徽天恭敬地回複:“正是。”
皇帝揉弄羊脂玉扳指,欲言又止,“你母後,她看起來還好嗎?”
淩徽天走上前兩步,“父皇不必擔憂,母後尚且安好。兒臣會多加照顧,替父皇分憂。”
皇帝點點頭,皇後一事他終究是有過錯的。“你放心,朕會常去看她。今日召你來,還有一事。朕在郊外有一處暗莊,專門接收各地飛來的密信,你現在要着手接管。”
淩徽天在養心殿一連待了好幾天,整理近年來各種各樣的密信,對各地區的大概情況都有了了解。今日,他會在親衛的陪同下去暗莊。
那個暗莊是由皇帝的親信管理的,表面上就是看起來比較富裕的家庭,在這一帶裡面也不出挑。淩徽天也隻是扮做普通家的公子,順利見到了皇帝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