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坐在陶知春身旁,二人的位置很靠前,她能清楚的看到上首皇後娘娘的臉。
慈眉善目,笑意盈盈,還時不時往她這邊看幾眼。
蘇幼儀不敢迎接皇後娘娘的眼神,便隻低着頭。
牡丹團扇已經被她交給桃溪收了起來,皇後娘娘親自挑選,這樣貴重的物品,她不敢拿出來亂晃。
皇後娘娘肯定知道她與江遲安的婚事了,她會怎麼看自己呢?
忽然有些擔憂。
不知不覺間,蘇幼儀已經思慮了太多,從面對老夫人的冷眼波瀾不驚到為了博得皇後青眼而出風頭。
或許是被别人冷嘲熱諷過太多,她現在真的有些不自信了。
幸好,她還有遲安,無論她是誰,别人對她印象如何,遲安都不會拿這些出來做文章的。
“幼儀,你今天怎麼有些悶悶的?”宴席還沒開始,陶知春與她閑聊起來。
“沒事,倒是你,今日怎麼來的這麼晚?”
“哎,别說了,說了我就發愁。”陶知春眉間隐隐擰出兩道溝壑。
“嗯?”
“幼儀,郡王妃開始給你說親了嗎?”
“我......”蘇幼儀有些羞。
“我娘她張羅我的親事,今日晨間竟然直接給我定好了人家!”陶知春越說越煩躁,“我都沒見過!就這樣給我定下來了。”
蘇幼儀趕緊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裡,陶知春喝了一口,聲音終于又小了下來。
“幼儀,我該怎麼辦呀,難道就真的這樣不明不白嫁過去?”
“我還沒想過成親的事呢。”說完,她看向蘇幼儀眨巴着眼睛。
“可有說過定了誰家?”蘇幼儀思忖起來。
“說是太常卿家小孫子,官嘛倒是不大,但是聽說太常卿世代為官,家風清正,家境殷實。”
陶知春歎了口氣,“但是我見都沒見過呢,怎麼就直接定下來了呢。”
“婚期定在什麼時候?”蘇幼儀想到了個好辦法。
“冬天呢。”
“不急,知春,不如我們去會一會這人。”蘇幼儀道,“别人說得千般好不如自己見一面。”
“好主意!”陶知春性子直爽,想通了這遭便放下,不再去尋思。
二人又說了一會,約定好了時間後陶知春才去了愁容。
“知春,其實我...”蘇幼儀欲言又止。
“難道說,你和江遲安的婚事定下來了!”陶知春很驚喜,自己這位好友的心意她一直知道的。
蘇幼儀紅着臉點了點頭,低下頭看到自己腰間挂着的紅色平安符,心裡是說不出來的雀躍。
“婚期定在臘月初十。”
“恭喜你!幼儀!這麼多年,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陶知春簡直要大叫出來。
蘇幼儀連忙要捂住她的嘴,二人端坐着用隻有對方能聽見的聲音悄悄笑了一會才好。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蘇幼儀看見雲陽公主翩翩而至,坐在皇後身邊親昵蹭了蹭,皇後抱着她說了幾句話,這才分開。
好溫馨的母女啊,蘇幼儀難得敢擡起頭看了又看,這樣溫情的感覺,她好像從來沒體驗過。
不知皇後娘娘對雲陽說了什麼,隻見雲陽睜大了一點眼睛往自己這邊看來,蘇幼儀趕緊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她對自己的怯懦感到無力,但是沒辦法,她不想再對上一雙像甯和郡主一樣打量輕視的眼神。
宴會就這樣熱熱鬧鬧開始,因着皇後娘娘今日興緻很高,所以也有不少貴女自請表演。
珠落玉盤,空靈悠遠,舞姿曼妙,歌舞間蘇幼儀瞥見了坐在皇後下方的江遲序。
他好像興緻不高。
或者說,好像心情很差。
眉峰如利刃,嘴角微微下垂,眼睛裡是融不開的冷色,顯得鼻梁更加陡峭,淩厲之感刻進整個俊美的面容。
蘇幼儀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江遲序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
“你兄長怎麼臉色這麼差?”陶知春都看出來了,她低聲問起蘇幼儀。
“我,我不知道。”她趕緊補充,“或許是因為我今天出了風頭,惹到了甯和郡主。”
“他平日裡教導遲安要安分守己,他不喜歡不老實的人。”
“嗯...我有時候真的覺得,江遲序這人比郡王還像爹。”
“啊?你小點聲!别說了别說了。”
蘇幼儀老實慣了,聽見這話趕緊又看了江遲序幾眼。
生怕他忽然生了千裡耳把這一番話聽到。
“難道你沒覺得?管教江遲安、每日忙于公務、做到那麼大的官,庇護着郡王府還有那些旁支、姻親。”陶知春認真道,“若是我隻說這半句,你聽着像不像是在說郡王?”
蘇幼儀點點頭。
“實則不然,這明明是在說江遲序!”
“别說了别說了,叫他聽見我就死定了。”蘇幼儀忍不住又心虛的往那邊看去。
這次卻不巧,江遲序也在看她,眉頭微微皺着,嘴角不帶一絲笑意,眼睛裡似有冰雪堆積。
蘇幼儀一哆嗦。
完了,被聽到了?
不是,這麼遠也聽得到?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