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步子小,跟不上江遲序,卻又被他拽着衣袖,不得不走快些。
不過一小段路,幾乎是跑着跟上,她有些喘。
忽然,一直大步走的男人減了速,蘇幼儀不設防,一頭撞在他背上。
鼻子被撞得痛極了,懸在眼眶裡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四下無人,蘇幼儀趕緊趁着眼睛還沒被淚模糊的時候四周看了看,這才放心垂頭哭了起來。
這裡便是今日點茶前她坐在樹影下等陶知春的地方。
江遲序不再繼續走,回過身來看着她。
兩人挨得很近,蘇幼儀往後退了一步。
她一直在等江遲序開口,或是像小時候那樣訓斥,或是像他平時教導遲安那樣淡然說教,都行,她都接受。
但是他就這樣站着,不說一句話。
蘇幼儀哭了一會,感覺把今天的那些難聽話都哭出去忘記了,才慢慢擡起頭來看着對面男人。
江遲序一直在看着她,眼底的情緒她讀不懂。
好像,并沒有想訓斥她。
見她擡起頭,江遲序才動了動,他往前走了一步。
蘇幼儀抽噎着,手忙腳亂擦着眼角臉頰的淚水。
他慢慢擡起手,看起來有些艱難,似乎有幾千斤的秤砣墜在他手腕上,他正全力抵抗那重量,慢慢把手擡起來,伸向她。
“兄長,我...”
那手又放下了,放下極快。
“是我不對,今日為了些小玩意出風頭,害得郡王府被議論。”她開始認錯。
“我該本本分分,不該招惹是非,我——”她終于擦好淚。
江遲序打斷了她,“那不是小玩意。”
“你手裡這把團扇,是皇後娘娘精心準備的。”
“啊?”
江遲序繼續說道,“你沒有錯。”
“我...”
蘇幼儀有些摸不清江遲序這話是不是嘲諷了,她戰戰兢兢往後退了一步。
在她印象中,江遲序此人對誰都是冷若冰霜,就算是對親人,也是不摻雜一絲溫情。
從前江遲安功課做得不好,時常被江遲序冷着臉訓斥一下午,得郡王妃親自去求情才能把江遲安救出來。
有些話看似肯定,實則否定,這個道理蘇幼儀還是懂的。
“今後我再也不出風頭了!”她堅定反思。
江遲序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什麼,卻聽見一旁有腳步聲。
“哎,姑娘,又見面了。”又是點茶前無故闖來的那個男人!
蘇幼儀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時候被江遲序一把拉住拽到了身後。
他的身形很高大,能把蘇幼儀擋個嚴嚴實實。
“世子?”那男人顯然很震驚,随即轉身要走。
“蒼許,去收拾一下。”江遲序語氣裡帶了些不耐煩,一個正眼也沒給那男人。
蒼許得令拽着那男人往樹叢深處走去。
“哎,哎,你你你,你...”聲音越來越遠。
直到聽不見聲音了,蘇幼儀才從江遲序背後鑽出來。
“兄長,他...”
“你們認識?”
“不不不,我們不認識,我不認識他!”蘇幼儀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剛才我自己坐在這,他突然就來了。”
“不過我趕緊跑開了!沒和他說過半句話!”
蘇幼儀仿佛被捉女|幹一般着急,這要是被兄長誤以為她不老實,那她和江遲安的婚事怎麼辦!
“不認識就好。”江遲序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滿意。
蘇幼儀的淚都幹了,算了算時辰,也該回去繼續參加春宴樂,她福了福身。
“兄長,幼儀先走了。”
說完,轉身離開。
“等等。”江遲序叫住她。
“嗯?”蘇幼儀轉過身來,隻見江遲序不知從哪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鏡子。
兄長怎麼會随身帶着鏡子!
他遞過來,蘇幼儀愣了愣才接到手中。
他說,“給你的。”
兄長怎麼會送她鏡子?
蘇幼儀還沒回過神,江遲序已經走開了,她拿過鏡子照了照自己。
臉頰上的胭脂都花了,她差點就這幅樣子去參加春宴!
難怪兄長忍無可忍,要把這面鏡子塞給她……
他平日裡最是儀表堂堂,今日這樣看着她又是哭,又是鬧了個花臉,心中定然不喜。
思及此,蘇幼儀又有些膽戰心驚。
她照着鏡子整理了好一會,臉上的妝容的恢複如常。
一想到剛才她就是頂着這樣一張臉與兄長說話,蘇幼儀尴尬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江遲序走到湖邊站了一會,蒼許才跟了上來。
“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