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卷是在囚籠中掙紮,尋找出路。整體氛圍會比較壓抑。新的一卷林岚已獲新生。明線是和平下的繁榮奢靡,暗線是戰争的陰雲。整體會比較輕松,最後面會有點緊張感,要打仗了嘛——南北戰争,林岚準備薅美帝國主義的羊毛了。)
林岚搬到多維爾時,夏日的暑氣已經完全退去,海濱熱鬧的遊客逐漸減少。于是,一身寡婦黑的林岚進入了大家的視野。
據說,這位慷慨的夫人在本地的慈善沙龍上頻頻出手,為本地孤兒的健康和教育做了不少貢獻。
據說,她将在多維爾渡過一個冬天,緬懷逝去的丈夫。
據說,她迷戀上了一位落魄的畫家,為了他遲遲不願離開秋季蕭索的海灘......
這則傳聞要從一個月前林岚的奇妙偶遇講起。
海浪在灰雲下碎成千萬片銀箔時,林岚的裙裾正掠過沙丘。她刻意避開了晨間散步的貴婦們,赤腳踏進退潮後的濕沙。她貪婪地呼吸着濕鹹的海風,自由的空氣仿佛跨過時間長河,讓她恍惚中想起前世青島的礁石灘。
海灘另一側,一個戴寬檐草帽的年輕人正對着海浪發呆。他手中調色闆上的钴藍與鉛白胡亂攪成一團。一旁蓋着畫架的帆布被海風掀起,露出幾道倉促的、珍珠灰的筆觸。
林岚站在年輕人身後看了會兒,能分辨出來是與現下主流學院派格格不入的印象派的畫風。具體畫得如何麼,林岚也不懂,隻能大概看出筆觸刻意,帶着初學者的猶豫。
于是,她仗着後世的見識,對年輕人指點起來:
“您漏掉了雲層裂開光和色彩擠入畫面的瞬間。”
年輕人猛回頭,松節油罐被肘尖撞翻,在沙地上洇出一片琥珀色。他本能地側身想擋住畫架——太多人嘲笑過那些“未完成”的浪花,連導師布丹都說他“把大海畫成了碎玻璃渣”。
林岚卻已蹲坐在礁石上,毫不在意細沙鑽進裙褶:“你看東邊,太陽正在雲縫裡翻身。現在的海面不該是藍色,而是摻了金粉的鴿子灰。”
她指尖懸空勾勒,回憶着前世看過的大師作品,“而您畫布右下角那抹硫磺黃……是想抓住鷗鳥掠過浪尖的反光?”
年輕人緊緊攥着畫筆,眼睛瞪大,嘴巴微張。從來沒有人這樣看他的畫。那些沙龍評論家總在談論“神聖的透視法”和“學院派的莊嚴”,而眼前的女性卻像在解讀一首轉瞬即逝的詩。
“您也畫畫?”他生硬地問,餘光瞥見她的蹲姿和裙擺上的沙粒——有教養的淑女不該是這樣。她反倒更像碼頭那邊讨生活的年輕姑娘。
“我?”林岚輕笑,一枚銀鷗正從她視線中俯沖入海,“我當然不會。不過也隻有我這種不會畫畫的人,才能欣賞您筆下直白的美吧!”
随後,在林岚的邀請下,兩人離開海灘,坐到多維爾街邊的咖啡館裡。
年輕人的帆布包上還粘着海鹽結晶,裡頭是今天被畫廊拒絕的畫作——聖拉紮爾車站的蒸汽、草垛上的霜、海浪的閃光……
“您真的認為光線會‘顫動’?”年輕人激動地發問。他剛用這個說法頂撞過美術學院教授,對方氣得摔了他的霧霭寫生集。
林岚有點尴尬,她就是一時放松過頭,把自己懂的不懂的都說了出來。其實,她除了上輩子陪上司逛畫展前,突擊了一下藝術常識,其餘真是一點不知。而在她記憶中,這個時期印象派已經開山了吧?怎麼這位小畫家沒有接觸到最前沿的教導嗎?一幅想要堅持自我,卻又迷惘不自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