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碾碎一株野罂粟,自信與笃定再次回歸。她回望小鎮,希望勒合的決定不要下得太晚。
晚風卷着麥浪撲上裙裾,她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雜貨鋪學徒雅克正滿臉大汗地跑來,“夫人,勒合先生讓我來找您...如果您有時間的話...他會一直恭候您。”
半天前,一位貝雷帽先生前後腳跟着林岚回到了永鎮。他徑直去了勒合的雜貨鋪,向雇主報告包法利夫人在巴黎的行程。“這事不少人都在猜呢,還以為是南邊哪個省的有錢寡婦。啧啧,真沒想到,連寡婦都不是呢...”
這可比勒合意料中的情況更糟糕。
一位參議員,那可不是有地位的貴族那麼簡單,他們手中握着真正的暴力武器——秩序與規則。
他食指敲打着桌面,心中的憤恨和嫉妒在胸腔中灼燒,就像33年前那樣。
33年前,他十二歲,父親被工廠的機械吞下了半隻手臂。工廠主拒絕索賠,甚至威脅要他們賠償閘刀被骨頭磕出的豁口。他的母親為此去借高利貸,但最終,父親跳河了,母親被債務壓垮了。
他懷着滿腔的不甘和憤怒,在泥地裡掙紮了三十多年才走到當初那位高利貸商人的位置。
然而,一位貴族議員...這是多麼令人絕望的鴻溝。
他拉開書桌的抽屜,裡面是女兒克萊芒絲的畫像。
他将臉埋進雙手。
這難道是上帝對他的懲罰?他把女兒送進修道院女校,希望她遠離肮髒的現實。卻又引誘另一位修道院出生的女士,堕入奢侈品構建的陷阱。
現在,上帝向這位夫人伸出了右手,而他和他的女兒呢?會被推進深淵嗎?還有他的兄弟博爾特...不,不能讓這些豺狗注意到博爾特!
他關上抽屜,抽出兩張紙,拈起羽毛筆,在擡頭分别寫下“債務展期協議”和“資産管理委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