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一次,邊玉不知回憶起了什麼,忽然一陣惡心,彎下腰吐了半晌,可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隻有越來越劇烈的喘氣。
邊玉在混亂中回想,是誰換了我的藥嗎?
但他很快就忘記了這句話,隻記得疼痛本身,渾身上下都因為抗擊着痛感過量溢出信息素,整個密閉的衛生間很快化成滾燙的海。
離這片海幾步遠,隔着一扇門的走廊,謝骁忽然停了下來。
他察覺到身體出現了一種古怪的反應——好像有一瞬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理智。它們差點不顧一切朝着前方而去。
如果謝骁上過生理課,或者有過母親,那他會知道這種感受在分化前期會頻繁出現。而這種失控般的感覺,隻會分化成Omega。
但他現在并不清楚。
謝骁自言自語,“我酒量現在這麼差了嗎,隻有一瓶?”
謝骁拍了拍自己微微發紅的臉,手指摸到冰涼的門把手,忽然有些好受。
金屬把手微微的冷感讓他想起那位不知何方的新同桌,那個人有着讓身邊溫度冷卻成寒冬的能力,謝骁不自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門把旋轉,推開,他跌撞進密不透風的熱海。
操……這是什麼。
謝骁的理智呆了片刻,也僅僅就呆了這不到一秒的時間,這扇門後面——這片滾燙大海的主人,忽然轉過身來,以極快的速度閃身出現在門邊,将謝骁一把拽了進來,狠狠推在了門闆背後:“藥!誰換的。”
謝骁有點懵,但他身體多年來打拳鍛煉出的本能,即使在這麼懵的狀況下,也能奮起反擊。
但很快,他就更懵了。
百戰百勝的王者選手。
他居然推不動這個人。
謝骁睜開眼,看清來人的臉以後,松了口氣:“是你啊邊玉,你怎麼一個人在衛生間練拳擊呢?付純也來了嗎?”
他皺起眉來:“……你怎麼了?”
一滴汗從邊玉額心滴落,落到他的面頰上,謝骁的眼睛不由自主一眨。
因為打拳的關系,他靠近過很多人,像今天一樣的距離也有過,但那些人的眼神或恐懼或亢奮,和邊玉此時截然不同。
……邊玉,好像很痛苦。
他的眼神沒有焦距,也沒有高光,漆黑一片,充滿濕潤的水澤。
他攥住自己衣領的手滾燙無比,可是那雙充滿水澤的黑色汪洋卻非常寒冷——如果說從前邊玉的每次冷都在南極,那現在這一刻,他應該不在人間。
而是嚴寒刺骨的地獄。
謝骁伸出手,“喂邊玉……你到底怎麼了?”
邊玉喘了口氣,将他壓死回去,後腦勺在門闆上發出重重磕碰聲,謝骁火了:“操,好話不聽,我還不如對狗說呢!”
“給老子撒開!”
“藥,誰換的。”邊玉死死卡着他的脖子。
“什麼藥!”謝骁怒道:“我怎麼知道?”
“不說,你就去死吧。”邊玉看了他一會,丢下了毫無溫情的這句話。謝骁還在琢磨是怎麼個死法,卻發現另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邊玉輕而易舉就将他揪了起來,後頸離開門闆之後,曝露在空氣之中,謝骁不由自主有點害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以前被人差點打死的時候都沒這麼怕過。
這種陌生的懼意從後頸慢慢滲進了心髒,他那還沒有分泌過信息素的腺體出現了奇怪的情緒。他沒來由想起了羅小虎以前提過的形容:Omega對Alpha天然的服從。
謝骁咬着牙,擡手捂住自己的後頸。
就像個小動物一樣,本能告訴他應該這麼做,這麼做安全。
邊玉似乎聞到了什麼,遲疑了一下,沒有選擇将他撞回門上。
邊玉呆呆看着他:“藥。”
謝骁看他就煩,罵道:“你要個屁,給老子放開然後滾蛋!”
可是邊玉還是呆呆看着他。
看他幹什麼?
但這麼看,好像是透過他在看别的,謝骁回想,身後除了那破爛衛生間門闆就沒有别的了,難道邊玉愛上了一扇不回家的門?
邊玉:“藥。”
看他這樣,還有些可憐,謝骁忍不住道:“什麼藥,要什麼啊!”
邊玉還是隻有那個字。
謝骁算是看明白了,這人現在隻會說一個字:“你怎麼考的第一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可以吧!”
“等等……”謝骁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你……”
不知何時,攥着自己衣領的力道已經消失了,邊玉的手不再滾燙,漸漸恢複到了正常的體溫,最關鍵的是,他的雙眼現在能凝出一個穩定的眼神。
這一切都昭示着,邊玉好像沒有剛剛那麼瘋了。
如果讓他那麼瘋的原因是因為看到了地獄,那現在,邊玉從地獄慢慢回到了人間。
“你好點了嗎?”謝骁打量着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起來是在好轉,“但你怎麼看起來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邊玉的手松開了。
他目不轉睛看着自己。
謝骁:“這才對……”
下一刻,邊玉走了一步,将頭靠在了喋喋不休的謝骁肩窩,用力呼吸着讓他舒服的空氣——好多年了,他從沒有這麼舒服過。
謝骁像個被突然關掉的喇叭,“才……對……才對個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