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廷竹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靠近這個位置。
謝骁瞪着他:“你逃課?”
他怎麼也沒想到,祝廷竹居然會逃課,開學都這麼久了,高一1班還沒有人逃過課,自己信賴尊敬的中考第二、學習委員居然是第一個逃課的人。
祝廷竹望着他,臉色非常蒼白。
謝骁慢慢皺起眉來:“你不舒服嗎?”
祝廷竹隻覺得他剛剛瞪着自己的樣子,真的像極齊浩然說的殘暴,一周以來的相處日常從腦海波濤洶湧經過,好像都是他得罪了謝骁……
太可怕了!!
謝骁見祝廷竹臉色更難看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沒想到祝廷竹見他突然擡手,蹭一下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碰翻好幾個人的桌子,帶得他們桌上東西掉落一地,不滿的驚呼聲四起:“祝廷竹你有毛病啊?”
這麼大的動靜,讓前後的人都看了過來。
尚榕林站在門口,詫異道:“祝廷竹,你怎麼了?”
祝廷竹大汗淋漓歪在課桌邊,支支吾吾說着沒什麼。
但他一點也不敢看他的同桌,而那位問題學生謝骁……他的手向前。
這似乎能還原出一星半點的真相了。
“他……謝骁他……”祝廷竹很想說他恐怕要打我,但他想到齊浩然威脅自己的話,生怕現在觸怒了謝骁,之後會被一直找麻煩,于是将這句話生硬地咽了下去,“老師,我……有點發燒……”
尚榕林看他臉色确實很難看,“那快去醫務室開點藥吧,找個同學陪你去?”
祝廷竹真怕他說出讓謝骁送自己去的話來,趕忙從後門跑出去了,“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學委怎麼了啊……”
“我中午看見他被高二的學長攔下來了……就是和……對,開學就打起來的那個……”
“他們剛剛吵架了?”
“原形畢露罷了……”
謝骁雖然一直都抄着筆記,沒看四周,但他能感覺到很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那不是惡意的目光,但也不是很善意。
分了神以後,筆迹就被拉得很長,像一座綿延不斷的山脈,好像江漢大橋旁邊的山頭,将清河區和啟江區分隔開來。
看起來像是無法逾越的距離。
早上的課很快結束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已經從這件事轉移到了如何解決下午的随堂小測上。謝骁弄懂了一半的物理課後習題,擡起頭來,教室已經沒剩幾個人了。
出了教學樓,正好碰到齊浩然幾個人,謝骁一改往日不搭不理的脾性,招了招手:“陪我去趟小賣部。”
齊浩然受寵若驚,趕緊跟上了。
還不忘誇獎朋友許家清,“你這主意真不錯,中午剛跟祝廷竹打完招呼,骁哥就來找我們了。”
至于是怎麼跟祝廷竹打招呼的,兩個人不由得意笑起來,那種書呆子,搬出謝骁曾經幹過的事就可以吓住他了。
這方法多簡單省事啊,也不知道為什麼,謝骁就是不願意用。
一行人來到小賣部,謝骁高一的校服混在一堆高二的裡面,吸引了好多人的注意。
謝骁對這些視線視若無睹,齊浩然卻好像與有榮焉,挺胸擡頭,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今天認了蛇皮巷的老大做大哥。
謝骁停在櫃台前挑選,他記得祝廷竹說過自己有低血糖。
雖然是很不客氣跟自己講的:“我一起身就會頭暈,所以你最好少出去。”
他坐在靠牆的位置,要出去的話得祝廷竹讓一讓。
謝骁當時瞄了一眼他身後的縫隙,覺得也不需要祝廷竹起身讓位置,自己貼着一下就溜過去了,但他沒說,隻是點了點頭:“随便吧。”
祝廷竹雖然說話不客氣,但是人真的沒什麼壞心眼。
何況,最重要的是,這短短的一周多時間,他真的教了自己很多題。雖然羅小虎說那些題對于祝廷竹這樣的學霸而言,指教一下都是舉手之勞,可謝骁覺得,他與祝廷竹的情分,對方能為他做這些,已經很值得他感激了。
大約像他這樣沒爹沒娘的人,才會把别人的舉手之勞看得無比珍貴。
畢竟沒有蛇皮巷那些人的“舉手之勞”,他可能早就餓死了。
“老闆。”謝骁看着玻璃櫃,“……最甜的糖,是哪種?”
謝骁拿了一瓶據說是德國進口的糖,付了四十六塊錢,恐怕有三十塊都在包裝上。
被老闆打包票說不甜不要錢的糖,就裝在一個紫到發黑的鐵罐子裡,搖一搖還有清脆的聲音,謝骁瞥到包裝上的一行字:千山萬水,與你相配。
德國進口的糖寫中文嗎?
謝骁真是操了。
齊浩然一路上都在嚷嚷讓他回去臭罵那坑人的老闆一頓,謝骁置若未聞,一直走到教學樓拐角沒有人的地方,謝骁才刹住腳步。
齊浩然跟許家清對視一眼,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是齊浩然先開了口:“骁哥,你怎麼就買盒糖啊,不吃飯的嗎?我知道學校後門有……”
“這是我給我同桌買的糖。”
“啊?”
齊浩然怔住了,同桌,那不就是姓祝的膽小鬼,“骁哥——”
“我說過,别叫我骁哥。”謝骁望向南邊,那是蛇皮巷的方向,“當年癞頭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
癞頭。
齊浩然聽過這個人,是清河一個礦老闆請來專門收債的混混,沒有他收不到的債,人就算死了,這個人也能翻出棺材闆鬧得家宅不甯。
“他不服,我們就比了一場。”謝骁說得風淡雲輕,但齊浩然聽得無比心驚,“癞頭半死不活躺了一個禮拜,最後還得扶着拐杖起來給我拳館的兄弟磕頭道歉。”
“其他叫我骁哥的人。”謝骁道:“卓龍,羅小虎,那是從小跟我一塊長大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