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成廢墟的醉仙樓裡行走并沒有很難,江月鹿彎腰爬出一樓,空間豁然開朗,通往二樓的另一條小樓梯還完好無損。
□□卧坐的扶手柱上刻了一個向上的符号,看起來是陳川他們留下來的。
沿着木梯上到二樓,斷裂的樓闆不時發出痛苦的嘎吱聲。
二樓損壞了一大半,屬他當時所在塌陷最嚴重。當時的摧毀打擊似乎是朝他而來,是那個逐漸有了感情的系統女聲下的命令?
江月鹿直覺處處涉及平衡的考場不會允許區區系統獵殺考生,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這麼想着,到了三樓。
試卷記載,醉仙樓的三樓也有一些房間,不過都是天字房,等同于現代酒店裡高層的豪華商務間。
幽暗的走廊内,依稀可見慌亂的腳印,一直通往盡頭的房間。
牆上每隔數米遠就有一個小小的神龛,其中供奉着手執寶劍、威風凜凜的武财神,應該很久沒有人擦拭過,神像與神龛都布滿灰塵。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盡頭的房間輕輕開了一條縫隙。
正因為不知隊友行蹤焦急的陳川探出頭來,看見江月鹿不由得驚喜:“……太好了,你沒事!”
江月鹿點頭:“還好你留了記号。”
“記号?”陳川摸不着頭腦,“什麼記号?”
聽了他的話,江月鹿進門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一路都有記号,通往這裡的。”
“……我們一路逃命,哪還想得到這些。”陳川解釋着,不由得臉紅,不安地瞄了眼走廊,“先進來!不然她又要追來了。”
江月鹿安撫道:“放心。暫時安全。”
“真的?”
陳川很信任他,沒多問就去跟趙小萱分享好消息。
江月鹿一進門就看到了冷靖,他現在的待遇好了一些,總算不再躺在爛磚爛瓦的地上,陳川将他安頓在了木床上,還給他蓋了一層被子。
這裡看起來像是個住人的地方,但從擺設來看,又夠不上天字上房的檔次,應該是醉仙樓的老闆或者家屬歇息的住所。
以前水路暢通,商客南來北往,醉仙樓的生意也跟着水高船漲,淩晨還在忙活的時候,老闆和家人隻能在店内休息下來。
江月鹿打算先看看冷靖的傷勢,沒想到剛走了幾步,卻瞥到窗邊有幾道黑影,剛遭受過朱夫人的精神洗禮,他的神經變得格外警惕,“誰在哪?”
陳川忙道:“是自己人!”
雲過月明,漏出的白光照亮窗邊兩人,正是許久沒見的姜心慧和林神音。
他們身上都布滿血迹、頭發淩亂,而且看起來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
姜心慧是個看起來柔弱、實際比于熊還要堅韌的姑娘,盡管如此,隊友的接連死亡還是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打擊,現在終于有些挺不住了。
她抱着膝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從巫師袍子上撕下來的布料一圈圈包裹住她的手腕,她仿佛還能聽到袁響替她包紮的安慰:“你要往好處想,雖然受傷了,但是咱們命還在,命在人就在……”
但是袁響卻死了。
他被“沙沙聲”拖入了幽暗的夜裡,一牆之隔,那一頭不斷響起他的慘叫。
“啪嗒。”
眼淚掉在了手腕的紅布死結上。
“我害死了他。”姜心慧擡起頭,盈滿淚水的眼睛望着江月鹿,“他幫了我,我卻什麼都沒有做。是我害死了他。”
江月鹿搖頭,“不是你的錯。”
趙小萱和陳川沉默地望着地面。江月鹿冷靜又無情的聲音回響在不大的房間。
“被帶到這裡,被迫接受這一切,已經很對不起自己了,現在還要把自責的劍對準自己嗎?”
“你們死去了,但我還活着,沒有盡力去救你們真是抱歉。”
“這樣的想法誰都會有,隻是然後呢?”
姜心慧喃喃:“然後?”
“停在抱歉層面的自責毫無意義,所以我不要停在這裡。”江月鹿的語速還跟從前一樣不緩不慢,聽起來也沒有任何緊迫感,“我要找到害死他們的人,用相同的死法折磨他們十次、百次,用他們的慘叫和痛苦祭奠亡魂,用他們絞痛的五髒六腑給死去的人謝罪。”
趙小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在發表完這段讓人發抖的發言後,江月鹿忽然聳了聳肩,微微一笑:“如果這樣會讓你好受一些,那就去做吧。”
不管怎麼說,姜心慧還是比剛才好了一點。
她低聲道:“謝謝。”
“我們是沒有害死他,但這裡卻有害死他的人呢……”趙小萱不敢擡頭看,但是卻硬逼着自己說完了這段話。
“小萱!”
“難道不是嗎?”趙小萱大聲起來:“冷靖都說了不要選,但他還是選了。就是因為林神音一意孤行,我們才會遭受懲罰!”
“如果聽冷靖的,袁響怎麼會死?你的胳膊又怎麼會骨折?”趙小萱淚眼朦胧地看着陳川的右胳膊,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