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就路西一個人喜歡他】
【路弦西:我喜歡他】
群裡先是靜了,一分鐘沒人說話。
這個對話乍一看有些不對勁,但意思又表達得挺清楚:張無忌這個匿名可能知道些内幕,說再星當年不被人喜歡,就路弦西一個人對他可勁兒亮燈。
張無忌倒也不是滿嘴胡話,一通亂說。
再星當年不被人喜歡,這話有點可信。别看他現在待人接物挺規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厮小時候就是頭喜怒無常的小怪獸,大約是後來癡長了些年歲,在人間也學了點規矩,才擺脫獸性有了點人性。
至于後半句——就路弦西一個人喜歡他。
這就有點不可信了。
這可是差點因為大打出手進了局子的兩個人。
半句可信半句不可,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屁話,怎料到路弦西恰到好處來了一句“我喜歡他”。
還真有點緊追慢趕說喜歡再星的樣子了。
【劉雲鶴:我瞎了嗎?】
【胡桃:我剛想問這個,但看起來我倆都沒瞎】
【徐太白:這麼真情的時候自然要來朗誦一首白的詩了……】
【金柏森:路哥你Q被盜了啊?】
路弦西這才回過神,總算不是手拿手機愣愣出神,離家出走的思維回了家,被他一通亂打。
【路弦西:葉武炎剛剛拿了我手機】
【路弦西: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葉武炎,對不起。
哥遭不住,幫幫哥吧。
又私戳豔豔道了個歉,路弦西癱倒床頭,長長歎了一口氣。太累了……他覺得自己就像個面對瑣事無處下手被鬧得頭痛的中年男人。
但這事說白了,有什麼難的?平常都是他來操辦家裡大事小事,發錯信息和那些事比起來簡直就是LV1的小野怪,砍一下啪叽一聲,不就死了?
但他砍不死,他覺得自己太弱了。
對上再星以後,心裡很有負擔。對,隻是心裡的負擔。
路弦西望着牆壁出神。
似乎和再星沾邊的所有事,都變得非常有難度。再星是一個無解的難關,幾年前就放在路弦西前進的路上,狠狠絆了他一個跟頭,摔得頭破血流。現在又來了,壓在他心上,他跟這個難關似乎是過不去了。
我繞開不行麼?
他又想起網吧桌上鼠标繞來繞去,最終還是遞到了再星的手中。
繞不開的。
總歸是他軟弱,心裡還殘留着被他壓迫的陰影。
這個陰影似乎撬動了他記憶的封印,這天夜晚,一個從未光顧過他夢境的人出現在了夢裡,這個夢很甜。
夢是路弦西的視角,比較矮,要擡起頭才能看到前面的身影。
他個也沒長高,腿短,跑起來才能跌跌撞撞跟上那個人的步伐。
那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追到、要看到的這個人,就是再星。
張無忌雖然是個渣男,但他話說的還是不錯。曾經的路弦西确實很喜歡再星,這個被街坊四鄰挂在嘴邊的人好像什麼都會。
那時候他跟着再星走回家,耳邊停停頓頓,會聽見一路的誇贊聲。
說再星怎麼這麼厲害啊,又考了第一,怎麼能跟第二名拉那麼高的分差,怎麼沒讓爸媽費心思就能學成這種水平……
路弦西被這樣的榮光籠罩着,非但沒有滋生出嫉妒的火花,還被熏陶成了再星身後堅定不移的小跟班。
那些榮光從沒有傷害過他,甚至這些屬于再星的一部分榮耀還保護着自己,讓路弦西成為了唯一的例外——再星那時候真的非常偏愛他。
這種偏愛是肉眼可見的,從早起睜眼到夜晚閉眼都能看得到摸得着。雖然大部分時間再星都有點狼心狗肺,像個沒有心的小怪物,但路弦西那時候偏偏就會為了他偶爾流露的真心關懷而感動。
有一次路國興不在,他跑去隔壁找再星,在床上玩着玩着就睡了過去,不多時被一陣吵架聲吵醒過來。
路弦西模模糊糊睜開眼,看見一片黑裡,門口那兒發着淡淡的光,身披榮耀的再星就站在光裡,背對着自己,對外面的人說不要吵,路西在睡覺。
平時惡聲惡氣的人,突然來這麼一下有點受不了。
而路弦西又偏偏是那種記好不記壞的人,到後面隻記得再星在光裡,再星在自己前面,再星再星……世界都是再星。
但後來他們分道揚镳了,撕逼,打架,鬧得人盡皆知,如願以償變成了陌生人。
路弦西有時回過頭來漠然地看着過去這些畫面,覺得再星那時候可能隻是想要一個人陪着。
後來不用了,對路弦西那些和旁人不同的照顧也都收了回去。
就好像M87星雲上來的怪獸跑到地球搗了個亂,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也不看看身後的一地狼藉,還有那留在可憐地球人路弦西身上的陰影。
沒錯,是陰影。
路弦西把從前跟再星一起建立的一切,都叫做陰影。
這場夢做完,整個人像是貧血發作,路弦西早上起來都快虛脫了,牙膏對不準牙刷頭,穿校服扯廢了拉鍊。
整個早晨又是一場混亂。
到學校已經7點28,不算太晚,但在他心裡算作嚴重遲到。要知道他平時都是7點就到了,屬于班裡到的最早那批人。
今天前腳剛進門,後聲鈴就響了。
在1班,大部分人都很自律,早晨都來得很早,除非是靠關系塞進來的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