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字都到了嘴邊,路弦西想起早晨他爸叮囑的話,還是深吸一口氣咽了下去。
路弦西:“沒有。”
說完,看也不看再星,坐了下來。
第一節課是語文,但被陳更年當成班會開了。路弦西以為他會像其他班主任,上來就強調團結,沒想到他隻是介紹了一下自己。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陳瑞,這個名字大家可能不熟悉,那我用另一個外号自我介紹吧。
陳瑞介紹道:“我是陳更年。”
此話一出,全班人都驚了。
學生們上網提起老師一般都用縮寫或者外号,為的就是防爆,沒想到還是被本人解碼了,解碼也就罷了,現在還用到了自我介紹裡面?
陳更年不會不知道這名字什麼意思。
知道還要說,難道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嗎?
但陳瑞卻無半分想找他們算賬的意思,自顧自說了下去:“我覺得這個外号很新奇,至少我就想不到,所以現在的高中生很厲害。我鼓勵你們在接下來的自我介紹中,也可以講一些新奇好玩的事。”
“誰第一個來?”
陳瑞看了看,視線落在靠窗的人身上,“再星,不如你到台上邊睡邊介紹?”
靠窗昏睡的男生聽到他的名字,慢慢起身,笑了笑:“好啊。”
台下傳來零星低笑。
很快又歸于安靜。
路弦西若有所思,從前認識再星時便是這樣,天才與普通人之間好像就有一層隔膜,他不懂他們的世界,他們也不擅長和再星來往。雖然再星總是笑眯眯看着很好接近,但實際并非如此。
大家都有些怕他。
被點到名以後,再星沒有推脫,走上去時衣擺觸到了路弦西的桌沿。
“我是再星。”
黑發的男生站在講台上,嘴角挂着笑,氣質卻很疏離,“非要講的話,很多關于我的流言都不是真的。”
他似乎就隻打算講這些,向陳瑞點了點頭。
台下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都不是真的,那就是有一些是真,有一些是假喽?”
再星似笑非笑,“嗯。所以呢?”
這次問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似乎是被他剛剛那一笑吓到了,“就是有點疑惑……哪些真,哪些假。”
坐在他旁邊的人掐他一把,“徐太白,不要再說了!”
“幹嗎。确實有很多存疑啊……”
“這是别人的私事……”
“啊,原來你們想要知道這些。”再星恍然,“早說啊,既然想知道的話。我父母離異,是真。富二代出身,是假。我爸風流成性,是真。我媽被他謀殺,是假……”
被人避諱的事就這樣被他說出了口,那種不在乎,甚至有點毫無情感的語氣讓整個教室都凝固了。
還是陳瑞出來制止,“好了,可以了,你先下去坐吧。”
再星點了點頭,“好。”
他一點也沒感覺到剛剛的氣氛有何不同,回來坐下了,将校服蓋在頭上繼續睡覺。
“他生氣了嗎?”
“我去他好兇啊……”
“不愧是東礦大佬。”
“所以這就是笑面閻王的由來嗎,受教了受教了。”
周圍竊竊私語,全鑽進了路弦西的耳朵。
他沒有别人那麼驚訝,因為他見過再星更不近人情的樣子。
對旁人而言是不正常的言行,在再星眼中卻是正常的——他覺得這些是可以大大方方拿到台面上分享的事,像談論買菜一樣談論父親的風流和母親的死。
很多人接受不了,覺得毛骨悚然,所以他從小就有些格格不入,經常被當做異類。
路弦西想起胡邊遠。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接連輪過十幾人的自我介紹,教室的氣氛終于不像剛才那麼僵硬了。
這次上台的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因為他就是剛剛不怕死向再星接連提問的人。
這人頭發略長,一上台先搖頭晃腦背誦了一段将進酒,聽得台下昏昏欲睡。
前排的金九轉過頭來,低聲科普:“東廣的,人挺牛逼。之前參加過詩詞大會,第一輪就淘汰了。”
路弦西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挺牛逼的能一輪遊?
金九低聲道:“沒辦法,徐太白雖然能把九百多首古詩倒背如流,但全是李白的,上台純碰運氣,遇到别人的詩就抓瞎。”
徐太白在台上都快沉醉了:“我是一個白吹,非常合格的白吹,隻要你喜歡李白,那我們就是朋友。”
路弦西能理解他剛剛為什麼不怕再星了,這貨會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無法自拔。
徐太白之後又上來了一個面生的男生,先來了一段說唱,最後才介紹自己:“我叫劉雲鶴,你們以後可以叫我山水一中RAP教父,謝謝謝謝謝謝。”
底下噓聲四起。
金九之後就到了自己。
路弦西上台以後,表情很平靜,實則内心有些激動。
别看他外表冷漠得要死,其實他一直有個抖包袱随随便便能讓大家發笑的夢想。
之前講喜集村的事成功逗笑了金九和葉武炎,這次他還打算說這個,“我這個暑假做了兩件事,看周傑倫的演唱會,去喜集小學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