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弦西面無表情:“哦。”
陳瑞被他噎了回去,“這臭脾氣真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趕緊滾蛋,回去寫檢查,明天給我交上來。”
路弦西頭也不回,滾了出去。
陳瑞在辦公室站了半晌,想起白天種種,還是拿起了座機,撥到了校長室,“喂,路校嗎?有件事得跟您說一下……”
來的時候坐的公交車,但現在已經沒有末班車了。路弦西想了想,決定跑路回去,随便選了張JAY的專輯播放,這次從包裡一下就摸到了耳機。
現在這麼容易,白天怎麼就好死不死摸不着。
路弦西将耳機塞進耳朵眼,熟悉的歌聲和眼前的夜幕一樣呼啦啦從天而落了,這時他才有了點新開始的感覺。盡管這個開始因為某人的加入而不完美,略有瑕疵,但是不要緊,這畢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我是高三生了。
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媽媽。
到時候,我就可以完成你的心願……
路弦西習慣性用拇指和食指撚住耳機線,輕輕轉了一下,就像在轉轉經筒。
山水一街到杏壇西路一共8個站,路弦西過了5個站就有點氣喘籲籲,剛想慢下來,腦子裡忽然閃過白天在公交車上聽到的對話,那是郭嘉說的,“再星人我不知道怎麼樣,體力是真沒話說,跑8個公交站不在話下。”
他能跑,我怎麼能喘?
路弦西心中淋了十來桶紅牛,又像大力水手連吞十幾桶菠菜。
像根離弦之箭,不甘落後,向前奮力疾馳。
“路哥?”葉武炎聽見開門響聲,從廚房的小窗探出頭來,“你回來了?”
路弦西嗯了聲。
“陳更年沒為難你吧?”
路弦西:“沒,就寫個檢查的事。”
葉武炎還要說什麼,路家的門開了,看到門口出現的路校長,葉武炎立馬縮了回去。
路弦西沒料到他今天會回家,他已經打算好吃完飯去葉家,路國興像個意外,将他原本的計劃打得七零八碎。他在門口換了拖鞋,不聲不響不打招呼往卧室走去。
路國興的聲音很生硬:“我有話跟你說。”
路弦西轉頭,淡漠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什麼事。”
路國興:“陳瑞給我打了電話,你今天跟再星打架了?”
路弦西:“嗯。”
路國興:“還打了兩次。”
路弦西:“嗯。”
看他這樣回答,路國興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青着臉說道:“那你還有臉回來?”
“原來你是想說這個。”路弦西還是那種淡漠的眼神,他和再星說話眼中都有溫度,雖然那溫度極為沸騰炙熱。面對自己的父親時,他像是沒有任何情緒,“那我走就是了。”
說完就走。
路國興沒有攔他,也沒有罵他,任由他走出家門。當路弦西走到一樓時,聽到了自家大門“啪——”一聲反鎖。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拖鞋,擡頭看着黑沉沉的天,快要下雨了。
心裡剛念了這麼一句,活見鬼了,像是得到了蕭敬騰的神仙感應,轟隆幾聲雷響過,雨點子像是清水豆雨,一豆能有小石子那麼大,砸到人身上還有些分量,很快便隻有雨聲了。
回家是不想回的,下下選。
也不想去葉武炎家,看他這樣肯定要問東問西,而他目前不太想談論這些事,這一天的事已經夠糟心的了,現在他隻想放松一下。
最好是有個清靜的地方能看看書,預習一下明早的課。
路弦西被對面二樓一個小招牌吸引了注意力,該招牌不大,有點窮酸,閃着廉價的霓虹燈光,被樓下的燒烤店熏得略微發黑。
糊塗神網吧。
中間那個神字被熏得最慘,就他不亮,遠遠望去就隻亮着四個字:糊塗網吧。
路弦西:“……”
這是哪個缺心眼開的啊。
糊塗神網吧。
倚着吧台的老闆拿胳膊肘頂了下旁邊的人,“你說那個人是不是缺心眼?”
“哪個啊?”
胡老闆朝最裡面努嘴,“就那個,穿拖鞋進來的。”
“噢,他啊,确實有點……”
“說個實話,我老胡也在這開了有些年頭的網吧了,通宵打遊戲的我見過,打完遊戲因為爹媽報警被警察抓走的我也見過,男裝女哄人網戀的我都見過,我就沒見過這樣的。”胡利遠難以置信,還是無法忘記他剛剛經過時瞥到的電腦屏幕,那密密麻麻的公式完全是自己無法領會的領域:“他居然來網吧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