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起身，背對未歌，拿起桌上的草莓蛋糕嘗了一口。

很甜。

甜膩之後是失去甜味的寂寞，巨大的落差讓舌苔感到不滿，叫嚣着想要更多。

“他們兩個已經死了，我殺的。”

嘎吱——

椅子被未歌驚怒的動作帶動，劃破地闆造成刺耳的噪聲。

“斯特利烏斯！你瘋了！！”

“他們兩個是你的同伴啊！！！”

不論背叛前還是背叛後，拉結爾與茲歐斯都是那樣相信他跟随他……

“你怎麼忍心……”

“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是想要毀滅世界的魔王！又怎怕再背上這兩條性命！？”

斯特利烏斯嘶吼着抓住未歌的雙肩，猙獰的面容對上不可置信的金眸。

他從清澈的金色眼底看到了自己失态的可悲模樣。

真狼狽。

他松開未歌，突然雙手捂住面容，彎着腰大笑起來。

這笑容諷刺又癫狂。

未歌隻覺得喉間呼吸的空氣都火辣割喉，這可怕的一切像做夢一樣。

她聲音顫抖幹澀。

“……你不害怕嗎？”

這句問詢讓仍處在癫狂笑聲中的斯特利烏斯停住了，他放下手，狂笑凝固在臉上。

他都這樣說了，她卻還在……關心他？

“你不該害怕你自己嗎？斯特利烏斯。”

“你在說謊。”

“你沉浸在自己編造的謊言中太久了，還分得清自己到底想幹什麼嗎？”

她不相信斯特利烏斯會親手殺害茲歐斯和拉結爾，即使是将他們兩個當做好用的工具，也不會如此狠心地下殺手。

“告訴我真相！”

“不重要！”

斯特利烏斯堅決回應她，陰沉的俊秀臉龐肌肉抽動，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轉過身去，走進燭火照不到的地方，隻留給未歌一個背影。

他的聲音低啞沉厚，模仿着故事中反派慣有的嘶啞嗓音。

“我要做毀滅世界的魔王，我從來都沒有忘記。”

“你該恨我才對。”

“恨我吧，未歌。”

他胸膛不斷起伏，手掌握緊在身側，指甲鉗入肉中，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說最後一句話時，他控制不住地顫抖。

“這樣……我們都好受些……”

究竟是好受還是折磨？

未歌垂頭，斂下望向他的目光。

千年前，她看到的全知全能之書隻是不到三分之一的殘頁，上面隻記載了斯特利烏斯背叛的原因，沒有寫明他的未來。

故事的終點會駛向何方，未歌不知道。

氣氛再次凝滞，這次他們兩人都沒再開口，任由時間流動。

直到門被打開，真理聖主伊紮克狼狽地走進來，神情癫狂滿身傷痕地捧着他那份全知全能之書。

“可惡可惡可惡！他們竟然敢拳打神明，我一定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伊紮克往長桌邊的椅子上一坐，洩憤般将桌上的甜品掃蕩推翻，大半奶油甜品落在地上，将黃木色的地闆染得五顔六色。

斯特利烏斯眼神晦暗，走近伊紮克，按住他想要再伸向甜品的手臂。

“别這麼生氣嘛，發生什麼了？”

說到這個，伊紮克來氣了，将十位劍士彙聚召喚出刃王劍十聖刃的事說了出來。

使用全知全能之書的人會被侵蝕精神，雖然伊紮克本就精神狀态美麗，但此刻也被侵蝕的更加嚴重了。

他沒注意到，斯特利烏斯在給他下套。

斯特利烏斯意味深長一笑，松開他的手。

“我相信你能打敗他們。”

蠢貨，送死去吧。

未歌聽出了斯特利烏斯的言外之意，疑惑地看向他。

讓拿着不完整全知全能之書的伊紮克去送死？

十柄劍召喚出的十聖刃……

斯特利烏斯本身也擁有着全知全能之書的殘頁。

他說，他是毀滅世界的魔王。

全知全能之書記載，世界終将毀滅。

所有線索彙聚在一起，一個想法如流星墜落擦出的火花般綻放在腦海。

他想要得到完整全知全能之書的力量加快世界的毀滅，以此來打破全知全能之書的記載，然後……

再重寫世界嗎？

太冒險了。

孤注一擲一旦失敗，便是所有人都滅亡。

可這大概是……斯特利烏斯在千年間嘗試無數遍後得出的最絕望最有可能成功的辦法。

心中的怒火被思緒撫平，一股令咽喉作梗的酸痛湧上。

“呦，這不是斯塔大人嗎？”

伊紮克這才注意到未歌也在這裡，滿臉戲谑地走過來，蹲在她面前。

他依舊是那麼的愛顔藝，眉飛色舞嘴唇咧開，表情誇張地對她說話。

“您也有被抓的一天啊？”

他不難猜到未歌是怎麼被抓來的，斯特利烏斯現在最多和她打個平手，肯定是用了小伎倆把她騙來的。

“被昔日好友欺騙的滋味怎麼樣？哈哈哈哈哈哈哈！”

未歌還沒回話，他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仰着頭哈哈大笑。

他看起來精神狀态快到極限了。

“所以說啊，您當時還不如和我一起走，反正你早晚都要落到我的手裡……”

他手掌張開籠罩住未歌臉龐，幾乎要碰到她臉側。

金眸冷漠的看着他，随着手掌轉動，燭火光亮襯在眼中明明滅滅。

指尖即将碰到她之際，他的手臂被人抓住，看似輕輕握住，實則用的力氣極大，幾乎要将伊紮克手臂碾碎。

是斯特利烏斯，他眼底醞釀着風暴，殺意一閃而過，聲音嘶啞低沉。

“不許碰。”

這恐怕是他自再見面以來說的最真心實意的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