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尖叫與驚呼在自行車架的碰撞聲中戛然而止。
或許是打算轉個身,隻見程鸢握着欄杆直起腰來,然而她腳下一動,鞋底緊跟着就是“嗤”地一滑。得虧俞躍下意識地伸手,才沒讓她一下栽個五體投地,但兩人卻也因此摔做一團。
這可不是什麼一男一女兩個歡喜冤家能臉貼臉、嘴對嘴地摔到一起的八點檔青春戀愛喜劇。兩個人能感受到的隻有堅實且濕冷的水泥地面,以及更加冰冷的自行車橫杆。别說什麼少男少女的那些個旖旎心思,能保證不在突發事件的撞擊下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哈······哈哈,俞躍。”在俞躍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爬起身,程鸢臉上扯出一個驚魂未定的笑容,說出了她今天同他的第一句對話。像是舌頭還不太聽腦子使喚,她讷讷道:“你······你好啊。”
“我好,我當然好,我好得很。”俞躍同樣回以微笑,隻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做作,頗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但我覺得你不太好。五月就行此大禮,就是要拜早年也太早了點,哥們。”
這驚險的一幕自然也被周圍的其他人看在眼裡。還不等褲子汲取上長椅的多少積水,兩人就在好心的大叔大媽對祖國花朵過分殷切的關心面前進退失據,不得不夾着尾巴落荒而逃。
兜兜轉轉,又走回到體育館旁邊。直到後背靠上露天田徑場外沿還帶着雨水的鋼絲網牆,俞躍才發覺自己的心跳有多劇烈。他捏了捏鼻梁,一邊緩神一邊低聲咒罵着優美的中國話,“我真是謝謝你了,我的夢差點就被你實現了,隻可惜是噩夢,我甚至都不敢想我今晚會夢見什麼。服了你了真是,幸好剛才那一下沒給你膝蓋砸結實了,不然哥們十年壽都得被你折掉。就算會遊泳,掉海裡頭去也足夠你受的了。”雖然心有餘悸,但俞躍的聲音聽起來還算鎮定。
“恩······啊。”程鸢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隻從嗓子眼裡擠出兩個沒有任何意義的語氣詞。
“‘啊’什麼啊?”俞躍正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試圖清理剛才沾染上的污迹,突然,他的動作慢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眉頭倒豎,再開口時語氣也逐漸變得不善,“喂,程鸢,你老實交代,你該不會是不會遊泳吧?”
視線逐漸朝眼角遊移,程鸢若無其事地側過臉,雙眼看向遠方的海平面,“我幾年前有學過。”她的嘴唇蠕動,小聲而快速地吐出一段黏連在一起的音節,若不是俞躍豎起耳朵仔細分辨,他甚至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這個‘幾年’是······具體幾年?”俞躍問得相當誠懇。
“呃······”程鸢這一次的沉默時間持續得稍微久了些,但俞躍一直在旁邊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顯示出十足的耐心。在對方長時間的凝視中敗下陣來,程鸢終于張開嘴,猶猶豫豫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數字,“······十?”
“什麼‘十’?十······十年?”俞躍掏了掏耳朵,下意識地反問道,試圖向對方進行确認,卻沒能得到對方的答複。他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喂,你不是吧,這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行吧,行吧。然後呢?你學會沒?”
程鸢再次沉默了。雖然沒能得到問題的答案,但她的态度已足以說明一切,于是俞躍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