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他膽大包天地向楚叙表白求愛。
楚叙錯愕地看着他,半晌才問:“你是同性戀?”
紀秋陽望着他,語氣堅定:“我戀楚叙。”
聽到這話,楚叙沒有拒絕,甚至還主動吻了他的額頭。
他們在一起了……
并肩坐在海邊,看夕陽緩緩沉入水面。世界染上一層溫柔的金色,像極了現實裡無法觸及的幻境。
就好像真實發生,卻最終如一場泡影般。
紀秋陽醒來時,心頭空落落的,失落與遺憾化作郁結在心底的鈍痛,承認了那隻不過是一個夢。
可自那以後,心動卻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天,傍晚的足球賽中場休息,紀秋陽拿着水走向楚叙。
那人盯着水瓶,又擡眸看向了他,淡淡問:“你剛下班?”
紀秋陽點頭,誰知下一秒,楚叙便平靜地說:“以後不用給我送水了。”
礦泉水瓶被抽走的一瞬間,紀秋陽的心也仿佛空了一塊,無法補齊。
他甚至都沒資格去問,為什麼?
但面上依舊維持笑意,輕輕點頭,“好。”
短暫的休息時間很快結束,楚叙将水瓶遞還給他,轉身跑回賽場,紀秋陽握着那半瓶未喝完的水,站在原地怔了許久。最後,他默默走到楚叙的私人物品處,将水放下,轉身離開。
後半夜。
紀秋陽正在寝室趕課設,突然收到了楚叙的消息。
“你走了?”
“走了,我得趕回去做課設。” 他指尖飛快敲擊着屏幕,随口問了句:“找我有事?”
“本來想比賽結束就帶你去吃晚飯的。”
紀秋陽愣了下,目光落在自己桌上的面包。
吃飯?他哪有閑錢跟楚叙吃飯?更何況,他吃不起楚叙那種價格的晚飯。
“下次吧,大少爺,等我兼職工資到賬。”
“我請。”
兩個字跳到屏幕上,紀秋陽的心猛然一沉。
什麼意思?他付?
“你施舍我啊?楚叙?”
“沒,就是單純想請你吃飯。”
紀秋陽有些生氣,也不知楚叙把他當什麼人了。指尖頓了頓,他随即敲下一行字——
“我沒那個興趣,楚叙。我不需要别人請吃飯,不需要别人帶我去見所謂的‘世面’。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也有自己的臉面,以後别再提了。”
消息發出去,那頭沉默良久。
寝室裡,筆記本風扇依舊轟鳴,屏幕光亮映在紀秋陽的臉上,他盯着發出去的消息,突然有些說不清的煩躁。
他覺得自己是個矛盾體——一邊需要楚叙的幫忙,一邊又抗拒着他的施舍。
紀秋陽輕歎一聲,掃了眼銀行卡餘額,可憐的三位數。
當晚,寝室的氣氛異常沉悶。楚叙回來後沉默不語,紀秋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低頭看着自己的課設,心思遊離。
可那晚的夢,卻成了他一生難以抹去的痕迹。
夢中,楚叙将他壓在床上,聲音急切而隐忍:“你不是喜歡我嗎?”
紀秋陽望着他,嘴角微微上揚,語氣缱绻又無奈——
“喜歡啊,很喜歡。”
衣服被粗暴撕扯,一切都那麼自然而然,交纏的愛意在夢境中彌漫。
隻在争奪主動權的那一瞬起了片刻争執。
公子哥終究是公子哥,縱然在夢裡,也不甘屈居人下。
在那個纏綿缱倦、恩愛旖旎的美夢裡。
他被楚叙憐惜、心疼,用力地愛着,逃離了一切現實的束縛。夢裡的他們平等而自由,沒有巨大的差距,沒有貧富的懸殊,隻有愛。
夢中的楚叙,成了紀秋陽的專人所屬,成了一個令他無限追随,卻無法實現的彼方。
次日醒來,紀秋陽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衣服……髒了。
難以啟齒的情緒,無法訴諸的愛意。
楚叙的入夢,也從此刻開始折磨着他,像一根刺般紮進心髒,愈發反複。
完成課設與報告之後,紀秋陽将楚叙的那台電腦還給了他,自己則是找老闆預支了一個月工資,咬牙買了台二手的筆記本。
沒過多久,他就看見——楚叙将借自己的那台買了三個月不到、價格昂貴的全新筆記本,直接砸了。
破碎的屏幕倒映着他那顆被打碎的心。
紀秋陽的腿邁不開步,一瞬間被現實擊垮,接受了楚叙厭惡他的事實。
與楚叙的恩愛隻是一場無望又難得的夢。
可偏偏,在夢裡,那人卻愈發黏人,不肯撒手,不願遠離。
紀秋陽就這樣活在一個有楚叙,卻又離他很遠的位置,默默掩蓋自己的喜歡,不讓任何人發覺出這份潛藏至深的愛意。
夢裡,楚叙是他的。現實裡,他們漸行漸遠,變得像仇人般針鋒相對。
——這又算什麼呢?
紀秋陽自問,得不到答案。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畢竟他有夢裡的楚叙可以欺負。
有時,紀秋陽也在譴責自己,但楚叙像是住進了他的夢裡,揮之不去,趕也趕不走。他還能怎麼辦?
索性,聽之任之,以及……愛之。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将紀秋陽的思緒拉回現實。
“未知來電”幾個字閃爍在屏幕上。
他皺了皺眉,接起:“喂?”
對面傳來低沉的男聲——
“紀秋陽嗎?昨天去晶莎簽合同的是你?”
紀秋陽一怔:“是我,您是?”
“我是今天新來的分管領導,姓謝,叫我謝沖就好。”
“謝先生,您好。”
“你昨天簽單成功的績效我向财務報了,繼續努力,我很看好你。”
“謝先生,真是不勝感激,也不勝榮幸。”
電話那頭,男人笑了笑,聲音平靜而意味深長——
“言重了。是你的,終将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