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夏季已經過去了,環抱流明宮的樹木,已經微微染上了黃。西山落日,幽幽鳥鳴,秋季柔和的微風輕輕吹拂在霍行知的臉上,他睫毛顫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暖橙色的光斜斜的印在地上,霍行知這一覺從天不亮睡到傍晚,不僅睡醒了,還有些睡懵了。
他的鼻間萦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的清香,來自身下的被褥,這香味,多一點太濃,少一點太淡,聞着很舒服,不像他平時聞到的香水味,但要說是什麼香,他也描述不出來,隻是這味道讓他想起了季隐真。想起季隐真,他心中又湧上一種莫名的情緒。
他完全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赫然看見床頭的桌幾上坐着一個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好生吓了一跳,随即歎了口氣,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坐在桌幾上的人正是季隐真,季隐真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要霍行知猜測,他實在猜不出來。如果是他,他最多在那裡坐五分鐘,但如果是季隐真的話,坐整整一天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可能被季隐真盯了一整天,他心裡就毛毛的。
季隐真晃了晃腿,道:“等你睡醒。”
霍行知笑了一下,翻身下了床,道:“那你就一直這麼等我嗎?不無聊嗎?”
季隐真也跟着霍行知笑了一笑,從桌幾上跳下來,道:“不無聊,你睡醒了嗎?我的朋友想見你。”
霍行知驚訝地挑了下眉,心中疑惑道:“季隐真還有朋友?”
他思考了一會兒,轉頭佯裝不經意問他:“是嗎?他們是誰?我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我。”
季隐真道:“他們一定很喜歡你,他們現在就在外面等你呢。”他說完,示意霍行知向窗外看去。
霍行知順着季隐真示意的方向看去,窗戶外面,一叢叢盛開的重瓣月季映入眼中,高低錯落,顔色清麗,琳琅滿目,似乎遍布了整個庭院。
再探頭向遠處看去,路邊聳立着一座六角攢尖頂的涼亭,亭子外面守着四個侍女,而亭子的正中央擺了一張方形石桌,四個邊分别坐着四個人,一個粉衣女子,兩個黑衣男子,還有一個中年婦人,看不清在做什麼。
霍行知看見那抹粉色心中拉響警報,轉頭問季隐真:“那四個人是什麼人?”
季隐真給霍行知介紹,道:“那個佩刀的叫良遠,那個粉衣服的叫霓歡,他們是我的朋友。”
霍行知聽見“霓歡”這個名字頓時皺起眉毛。
這霓歡是老宮主的獨生女,性格刁蠻,唯我獨尊,一直養在魔君手下,給魔君在魔界做事,鮮少來人界,怎麼忽然出現在這裡?原著裡也沒說啊。
這下他使勁手段進入流明宮,還和季隐真的關系很好,是進了狼窩啊。
霍行知歎了口氣。如果他要是知道霓歡在,他一定推遲幾天再來。畢竟霓歡是直接給魔君辦事,而魔君也當她是親女兒一樣,要是霓歡回去和魔君說季隐真身邊有個來自正道的好朋友,一定會覺得他是正道派來的眼線,想辦法除掉他。
霍行知的歎氣被季隐真聽到了,季隐真走到霍行知身邊,道:“你不喜歡他們嗎?”
霍行知聽到季隐真語氣裡面的失落,立馬答道:“沒有,怎麼會呢。”表情頓了一下,他沖着季隐真笑了一下,“其實是因為我有點不舒服……”
外面的涼亭中,封星雨将面前的麻将一推,懶懶地笑着喊道:“胡了胡了,快把錢都掏出來。”
良遠面無表情,在左手邊的銀子堆中拿了一塊朝封星雨丢過去。
中年婦人一邊掏錢一邊笑着說話:“封公子真是牌技高超,老婦甘拜下風呐。”
霓歡冷哼了一聲:“天天去妓院混着,什麼正事都不做,他也就會打牌和姑娘說兩句葷話了。”
封星雨将三個人的錢都收在錢袋,道:“說話真難聽,人家有名字,叫望江樓,我和那裡的姑娘都是兩情相悅,如此詩情畫意的地方被你叫成妓院,難怪季隐真不喜歡你,一點女人味也沒有。要我說,你就該去那種地方待兩天,學學人家。”
霓歡擡腿狠狠踹了封星雨一腳,怒道:“你拿我和妓女比?”
封星雨抱着腿哀叫連連:“疼死我了,我哪敢啊,我在認真的給你提意見啊,說不定季隐真就喜歡那樣的,你去學學她們也沒虧什麼啊。人家望江樓的姑娘可是好姑娘,什麼都會,什麼都知道,長得還好看,沒人不喜歡。我就很喜歡。”
霓歡重重冷哼了一聲,和其他三人一起洗牌。
良久,霓歡忽然開口:“你說的是真的嗎?”
封星雨計謀得逞大笑:“當然是假的!”
霓歡倏然冷了臉,封星雨渾然不覺,道:“就你還想學人家?哈哈哈哈,你回去養兩個男的玩玩得了,季隐真壓根就不喜歡你這樣的。”
霓歡反駁道:“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你說他不喜歡我那他喜歡誰?隻有你這種天天混在妓院的人,才會覺得愛情得來容易。等你哪天沒錢了,看誰還搭理你。”
封星雨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姑娘們要銀子票子養活自己,我要尋歡作樂稱心稱意,我有了錢,便天天留在那裡,我就喜歡看她們拿到錢眉開眼笑的樣子。我沒有了錢,自然就不去了,我向來是個風度翩翩的人。倒是你,别老想着在一棵樹上吊死,也和我做個風度翩翩敢拿敢放的人多好,他要喜歡你早就喜歡你了,他真不喜歡你這樣的。”
霓歡表面不屑,心中卻已經有一些動搖了,裝作不甚在意的樣子道:“哦?那你說他喜歡什麼樣的。”
封星雨看着自己的牌,悶笑了兩聲,似乎是故意吊着霓歡的胃口,丢了好幾回牌才姗姗開口:“你也知道我最近缺錢……”
霓歡立馬将自己的錢袋丢在封星雨懷中,語氣不善道:“有話就快說,婆婆媽媽的煩死了。”
封星雨樂呵呵的把錢袋收起來,道:“名門正派的弟子愛上了魔教的妖女,趕考的書生愛上了吸人精氣的女鬼,隻不過身份互換了一下。他一個魔頭不喜歡妖女,就喜歡道貌岸然表裡不一的“名門正派”。”他念最後四個字時,加重了口音。
封星雨嘴裡的話簡直讓人匪夷所思,霓歡無法理解,以為封星雨在坑她的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撂下手裡的牌,道:“你耍我是不是?快點把錢還給我!”
封星雨道:“我怎麼耍你了?你不信?他這次帶回來的“名門正派”就躺在他床上呢,你自己去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