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先生實在是神人，一句“如果一件壞事有可能發生，就一定會發生”流傳百年，時至今日依然發揮着效力。

從相認到震驚到争吵，一切順理成章理所應當。還沒正式加入排球部，先來了這麼一出。注視着影山和日向的背影，虎杖悠仁恍然覺得，接下來再發生什麼都沒關系了。

……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但令虎杖悠仁沒想到的是，聽影山飛雄的語氣，好像他不光認識日向翔陽，還對他記憶極其深刻。

在之前翔陽的描述裡，影山和翔陽隻有那一次比賽碰到過。居然彼此都還記得這麼清楚，這兩個人……

他沒想下去。學長及時趕來，推門而入打斷了他的思路，也暫時中止了這場可怕的“驚喜”。

不過，就初次見面的感官來說，虎杖悠仁覺得幾位學長人都不錯。被稱為副隊長的灰白發學長是他在招生攤位有一面之緣的熟人，記得虎杖悠仁不說，見他來了還很驚喜的模樣。

彼此熟悉有了個初印象，又收下了幾人遲來的入部屆。隊長本來威壓感十足的主将氣場微妙停頓，猶豫着，“那麼，首先……”

他走到角落，把那顆完全漏完氣、隻剩個粗糙外皮的排球撿起來，問：“這是怎麼回事？”

虎杖悠仁：“！”

隊長說話的語氣其實溫和沉穩，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但虎杖·罪魁禍首·悠仁還是渾身一激靈，虛弱舉手，“那個，是我。”

“剛才在練習，用力太大了，就……”

“打壞了……”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把頭摁下去，不敢去看學長的臉色。

隊長，不，不止隊長。全體部員的目光都呆滞起來。

大夥齊刷刷瞅向看着外表上來說平平無奇的虎杖悠仁，像在無言表達困惑：“是怎麼打的球能把排球的球膽都打壞？？”

仿佛預見被逐出排球部的凄慘結局，虎杖悠仁閉上眼，語速飛快：“我知道是我的問題對不起前輩我會賠償的——”

“嗯，質量有問題？”隔了一會兒，屬于隊長的渾厚聲音遲疑說。

完全沒想過的回答，虎杖悠仁試探着掀開一隻眼的眼皮。

隻見隊長表情百思不得其解，如同遇見了世上最無法解讀的難題，“賠償倒不用。确實，正常來說，哪怕漏氣，球膽也不至于爆掉。”

搬出來的球全是開學時新更換的，氣都很足，場地内也沒有尖銳物品……

總不能，就隻因為力氣太大吧？

沉吟了一小會兒，隊長扭頭望向同伴，“緣下，你先去倉庫找清水反饋一下。看看是這一批球全出了問題，還是隻是這一顆。”

“行。”被他叫到的人點了點頭。

“啊，我也去幫忙！”

錯誤還沒彌補就輕而易舉被寬宏大量的學長原諒，虎杖悠仁心底總不太得勁。他過去人生接受的相關教育在嚷嚷，說總還是要做點什麼，修複自己造成的損失。

他“噌噌噌”跑到被囑咐的學長身邊，“學長，我的問題，我和你一起去。”

被叫做“緣下”的學長沒拒絕，兩人并肩往外面走去。等二人走遠，澤村大地開口：“菅原。”

“嗯？”

“那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來領宣傳冊的同學嗎？”

“是他哦。”菅原孝支眸光移到少年背影的烏野校服上，一時感慨萬千。

他對少年印象挺深。

招新日時，大部分人都對排球部視若無睹，或者簡單看了幾眼就走過。

因此他記得格外清楚——面前的少年當時坐在一邊，以極其莊重的态度，一頁一頁翻完了全部宣傳冊。

不提他技術和能力究竟如何，光展露出的态度，足以讓菅原孝支銘記于心。

“是個認真的同學。反正我的話，對他的初始好感還是挺高的。”他笑眯眯說。

……

虎杖悠仁的面相其實有點偏兇。

瞳仁略小，菱形的眼角末梢朝上挑着，面無表情時仿佛帶了殺氣，活脫脫從哪來打架的不良少年。

緣下力走在他旁邊，偶爾都會一顆心提起來，覺得這後輩像下一秒要來給自己一拳。

但虎杖悠仁笑起來，全部戾氣又全都融化在了陽光裡，被泡得綿軟，向外擴出爽朗的氣息，讓人隻看一眼都有“這家夥應該挺好相處的”這類印象。

更何況，他真是很會聊天。走在路上，從學校聊到日常生活，兩人間全程沒冷場過。

慢慢的，緣下力放下“戒心”，主動道：“虎杖，國中時候，你有去打過比賽嗎？”

訓練時間之外，緣下力自己也會關注國中組的賽事。看到振奮人心處，他偶爾幻想那批最頂尖的選手能加入烏野，之後結束幻想，繼續重複平靜的生活。

在國中組，他從沒聽過虎杖悠仁的名字。

“沒。國中時，我沒加入排球部。”虎杖悠仁給出了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排球的話，也是這兩個月才開始學的。”

“兩個月，是籌備升學那陣子啊，挺忙的吧。”算算時間，緣下力略微有點驚奇，“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學排球？”

“因為遇見了喜歡排球的朋友。”虎杖悠仁響亮地回答，“另外，我在網上看到了烏野的比賽，很受震動！”

“網上烏野的比賽啊……”

預選賽前期的視頻，一般隻有教練之類的人士會存儲複盤，網上很少有資源。因此，虎杖悠仁口中“烏野的比賽”，隻能是幾年前，小巨人在烏野的那年春高。

那是烏野最輝煌的一年，之後烏野便開始走向落寞。擔心後輩存在心理落差，緣下力說：“但是，和那時候比起來，現在的我們，大賽基本是預選賽一輪遊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