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人在背後支持的安穩感湧上心頭,虎杖悠仁得寸進尺坐到病床邊,兩眼放光地開口:“所以,‘不要走上過去的軌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
“爺爺,喂?這個時候不要裝睡啦——!”
*
直到國中畢業,虎杖悠仁依舊沒能從爺爺口中探得答案。
他按部就班走完了自己國中的流程。參加各學校的考試,拿到錄取通知書,準備升學。
除了錄取通知書上的學校名稱和他最初設想的不太相同——并非杉澤第三高校,而是“宮城縣立烏野高等學校”。
……要去烏野了,和翔陽,在同一所學校。
先前籠罩在他眼前、厚重得完全看不見前路的霧氣,已經消散了很多。盡管依然不算完全知曉自己該走上什麼樣的路,但至少,他邁出了第一步。
在烏野的生活會怎麼樣呢?
來學校取畢業證那天,他坐在台下聽着校長流程式的講話,百無聊賴裡,心早就飄到了更遠的地方。
到底,要不要加入排球部?他用指腹把臉頰撐得鼓起一塊,煩惱地沉思着。
“虎杖!”
“你在那兒幹嘛,來拍合照了!”
國中的幾個朋友嘻嘻哈哈湊上來,把虎杖悠仁從頭腦風暴裡拖出來,拉去拍畢業照。再之後,同班幾個女生也來主動請求一起拍了合照。
虎杖悠仁其實依然滿腹心事,但面對請求合照的同學們,依舊表現出高揚的熱情,彎眼笑着。
和大家相互道别。等大家都散得差不多時,已臨近傍晚,小澤優子是最後一個。
她仿佛是刻意把自己留在了最後,等人群全都散去,才走上前來,“虎杖同學……可以拍一張照片嗎?”
“可以的!”
考慮到小澤優子是女孩子,拍照時虎杖悠仁和她保持了禮貌距離。但當照片出現在手機上,他愣了一下。
很局促,分明是兩個人的合照,但照片上的女生埋着頭,看着宛若鴕鳥一樣,恨不得将自己縮進角落裡。
虎杖悠仁遲疑了一下。
他一直覺得,自己本來也沒資格去評價别人。更何況他和小澤優子稱不上熟悉,更不好意思去說什麼。
但嘴巴先行,話語先于大腦說了出來,“小澤同學,之後打算去哪裡讀書呢?”
“什麼?”
少女真是立馬驚慌失措起來,連連擺手後退,呼吸看着都要停止了。
以為自己冒犯到了對方,虎杖悠仁趕忙給出解釋,“我隻是問一句,小澤同學不願意回答也沒關系的!”
“因為上次在路上,小澤同學問了我的學校,所以來問問。哦對,忘記和小澤同學說,我沒有去杉澤三,去了烏野。”
小澤優子原本一直努力回避與虎杖悠仁的眼神交流,聽了這話,倏然怔在了原地,“烏野?”
“對,也是宮城的學校,小澤同學有聽說過嗎?”
并非東京的學校,剛萌發出的僥幸幼苗立馬被掐滅在了初生階段,小澤優子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說不出完整的語句,“沒,沒有。”
她正欲轉身離開,後面少年仿佛終于下定決心,還是開口:“小澤同學成績很好,未來肯定順順利利的!請自信一點啦!”
“……”
面對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虎杖悠仁這下徹底石化,方才醞釀了很久的語句被打上了大大的“失敗”二字,因此失去了色彩。
他,好像說錯話了!
再之後,他和國中的朋友交流漸少。他本想找到小澤優子道歉,但自己和她斷掉了聯系,這事隻得不了了之。
春假結束後,虎杖悠仁正式升入高中,成為烏野高校的新一年級生。
作為公立學校,烏野的教學樓和社團設備等都已有些老化。但新生們還是全吵吵嚷嚷圍在社團招新處,像一群對什麼都感興趣的小麻雀。
對社團感興趣但稱不上熱衷,前往社團招新的廣場前,虎杖悠仁先去尋找了自己的教室。
走到後排的位置,他人還沒坐下,有人先大聲叫住了他。
“是你?”
不可置信的嗓音炸開,像一記重扣砸在虎杖悠仁耳邊。他處于狀況外地擡起頭,對上了一張眼熟的面容。
黑色短發穩妥乖順地垂落,眼睛瞪得圓鈍,把他原本有些銳利的攻擊性抹去不少。
當時在醫院被對方留下的震撼餘波未平,虎杖悠仁當即陷入宕機狀态,視線下移。
……是,北川一中的王者。
而且他身上,穿着,與自己一樣的烏野高校校服。
虎杖悠仁張大了嘴,手裡正敲打訊息的手機“啪嗒”一下脫落掉在了地上,編輯頁面裡還躺着與日向翔陽未發出的訊息:
“等下,有超大的驚喜!”
……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此刻,虎杖悠仁腦海中隻餘下一個念頭——
比起驚喜,好像驚吓的程度更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