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注視着他,把原本“其實我未來沒打算過要去打排球啦”之類的話語吞了下去。
他直覺自己此刻的回答對那人很重要,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需要鄭重對待的情況。
“我會記住你的話的!”虎杖悠仁說。
“……嗯。”
那人氣勢消退,随後表情很僵硬,似乎他臉上控制嘴唇和控制面部肌肉的神經沒溝通好,分割成了不協調的兩部分。
他皺眉背過身,去追上在走廊上等待他的親人身影。
目送二人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醫院的整點報時響起。虎杖悠仁震了一下。
完蛋,已經過了這麼久嗎,快要到和翔陽約定見面的時間了!
他急匆匆跑入病房,腳步在看清爺爺緊緊閉着的眼後條件反射放慢,差點因為急刹車栽下去。
打滑兩下後靠着優秀的身體素質維持住平衡,虎杖悠仁内心給自己出色的表現打了個100分。
他暫時放棄詢問爺爺關于志願的建議,把志願單塞回書包,先去和日向翔陽會面。
跑出病房時,他和來換藥的護士差點迎面撞上,“小心!”
“抱歉抱歉!”虎杖悠仁幫手忙腳亂的護士摁住托盤,收獲了對方感激的笑容,“沒事。别着急,還是說有什麼急事嗎?”
“我和朋友約了一會兒見面啦。本來還想等爺爺醒來,問問他高中志願怎麼填報的,但現在得先走了。”
護士:“其實你爺爺剛才醒了一會兒,但看你和朋友在聊天,就沒去打擾你。”
“诶,是嗎?!”
“嗯,他也不讓我過去叫你,說‘不要幹涉年輕人的交友……’”也算是跟虎杖倭助打交道有一段日子,她對老人的古怪性情很了解,沒覺得冒犯。
但面前少年立馬“哐”一下把腰埋了下去,“抱歉,爺爺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本職工作而已。”
把托盤放置在床頭櫃上,護士才想起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對了,看你志願單放在那,我跟你爺爺說了。你爺爺當時讓我轉告你句話,我太忙差點忘了。”
“他說……”
在護士的記憶中,老人那一瞬間展露出的神情極其複雜,褪去了一貫脾氣暴躁的表象,全白幹硬的發絲染着陽光的顔色,竟然顯出幾絲溫和來。
他沒什麼表情拿起志願單,翻來覆去看了幾眼,“能填十多所志願,卻隻填了這麼幾個?空着的地方也太難看了。”
“至少把上面的空全填滿!實在想不到寫什麼,就讓他把他朋友想去的學校也都填上去。”
……
虎杖悠仁走出醫院的大門。
遠遠就看見日向翔陽在樓下來回踱步,心有餘悸,神色比之前進醫院得知不能打排球時還要爛上十分。他狐疑停在原地,“翔陽?”
“悠仁!”
見到虎杖悠仁,日向翔陽登時眼睛亮起來。他劫後餘生似的狂奔過去,聲音虛脫得像擱淺在沙灘上的魚,“我,好像看到北川一中的王者了。”
“北川一中的王者?”反應幾秒把這稱呼和日向翔陽幾天前的描述對上号,虎杖悠仁一臉震驚,“在這裡?”
“對,和一個很高很瘦的姐姐一起出來的!”
不知道當時雪之丘中學和北川一中的比賽到底戰況如何,但最浮于表面直觀讓虎杖悠仁感受到的,是那位“王者大人”絕對給日向翔陽留下了極其深刻的陰影。
因為此時他面色鐵青,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看着都快昏倒過去,“啊,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虎杖悠仁原本生動的神情也凝固在了臉上。過去模糊的記憶忽而清晰,串聯在一起。
叫做tobio的二傳手,日向翔陽口中“很兇很厲害的王者”,和高個子的姐姐一起走出……
“翔陽,”虎杖悠仁的心髒在劇烈跳動,渾身暈乎乎的,“你說的王者,他叫什麼名字?我記不太清了。”
“是叫影山飛雄!網上可能有他的比賽。他好像是北川一中的2号?”
後面日向翔陽說了什麼,虎杖悠仁聽不清了。
影山飛雄。
tobio,kageyama tobio。
下一秒,虎杖悠仁整個人呆滞在原地,像要變成被随手塗鴉出簡筆畫人臉的紙片,風一吹就能飄走。
針對日向翔陽“很兇”“王者”“不好相處”的描述,與影山飛雄相遇前,他在腦海裡構築出的其實是個兇惡大漢的形象。
因此,他完全沒把剛才遇到的少年與其聯系到一起。
回憶起對方清秀但毫無表情管理、總是冷着或滿目猙獰的面容,虎杖悠仁的聲音也虛脫起來,“我,我也見到他了。”
“什麼!”
二人面面相觑,呼吸都一窒。
和姐姐走在去青葉南醫院的路上,絲毫不知道自己給二人留下了何等震撼的影山飛雄,忽然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嗎?他明明注意保暖增添衣服了。影山飛雄煩惱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