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您的……”

“是我撿來的，要不然怎麼去警署呢？”黎歌很平靜地陳述事實，但心裡有點慌張，錯開小孩向他投來的眼神。

司機也覺得尴尬，“哎呦，您不說我還以為這是您弟弟呢！不過這孩子長得是真漂亮，和您長得也有五六分像。漂亮的人長得都是相似的，我們這長得醜的各有各的醜法，哈哈哈哈！”

他用自己打趣兒，也不見扭捏，還是笑哈哈的。

黎歌說：“您說哪裡的話，咱們C城的人不論長相，各個都是熱心腸的爽快人。”

司機聽了這話也舒心，又看了眼孩子，“這打仗真是苦了老百姓，這麼大的小孩你瞅瞅，多可憐！我家老頭在警署負責收養這一塊，說今年收養的政策放的可寬了，隻要你健康有錢也想養，孩子也願意讓你養，你就能領養。”

小孩将自己的手縮進黎歌的手掌内，大手正好包住小手，溫度在彼此傳遞。

黎歌的防線塌掉一塊，碎掉的磚塊變成粉末，随風飄散，随風呼傳，讓一片土地都有了放棄抵抗的心思。

“聽說好些合适的家庭都領養了一個。”司機似乎瞧出那孩子的心思，暗道：這是看上人家了，卻不知他願不願意收養。緣分嘛，就是這麼個事，最講究你情我願，天時地利。

“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四。”

“二十四哦。”司機沒再說話，隻是一味地開車。

黎歌盯着小孩子的臉，小孩子也盯着他，褐色的眸子和金色的眼瞳相互輝映，冥冥之中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在緩緩生長。

可能是對過去自己的愧疚心疼，也可能是人性中單純的對弱小的憐憫，黎歌的心蒙上一層電網，一不小心碰上就會酥酥地疼，疼得他分不清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到了。”車子突然刹車。

黎歌抱着孩子下車了。

他正要往裡走，司機卻打開副駕駛的窗戶，“緣分這東西，本來就是玄而又玄的。盡人事，聽天命。”

黎歌回頭看了看他微微點頭，右胳膊攬住小孩，左手小拇指挂着盒飯快步往警署走。

吹臉的是濃密的熱氣，熱得黏糊糊的。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

黎歌說：“我撿了一個孩子。”他将小孩放在等待的椅子上，“可以讓小孩子在這裡先吃飯嗎？我先說事情的經過。”

接待的警員連連點頭，轉身到角落貓腰打了一杯熱水遞給黎歌，“給孩子先喝點熱水暖和暖和。”

小孩仰臉看向警員，十分禮貌地說：“謝謝叔叔，謝謝你的熱水。”他說的極真誠，小腦袋看上去就毛茸茸的，讓人想rua。

警員要被萌的出鼻血，匆忙間緊急喚回自己工作時的嚴肅态度，“好了先生，請說一說過程吧。”

“我經過家旁邊的超市時這孩子跑過來抱住我叫我哥哥，起初我以為是小孩子認錯人了，結果後來發現不是，我問這孩子的父母在哪裡他說自己沒有父母。

而且看這孩子的外貌似乎像是混血兒，最近戰争也造成了很多流浪兒童，所以我們猜測這個孩子會不會是流浪兒童。還麻煩您查一下他的戶籍信息和DNA，看看能不能幫他找到家人。”

警員見縫插針地問：“您家住在哪裡？”

“令玉區濱海道鼎隆小區。”

“好的。”

小孩擡頭，“哥哥，叔叔，我吃完了。可以問我話了。”

我的天！好乖！

警員的童心被重重一擊，夾着嗓子問：“小朋友，你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叫”Q有些為難，他叫什麼名字合适呢？總不能說自己叫Q吧？

警員循循善誘，“小朋友慢慢想别着急，叔叔等着你。”

Q擡起頭，“我叫黎遊，黎明的黎，遊泳的遊。”

黎歌有些吃驚，“你也姓黎嗎？”

“嗯，”小孩子乖乖地點頭。

警員好奇地看過來，黎歌解釋說：“沒什麼，因為我也姓黎，我叫黎歌。”

警員：“哦，那還真是緣分呀！”他再次轉向Q，“小朋友，那你的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呀？”

Q搖頭“我沒有爸爸媽媽，我的爸爸媽媽把我扔掉了，是奶奶撿到了我養大我。但是奶奶，現在奶奶……”他開始抽泣，小臉憋得通紅，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晶瑩璀璨，更映出他的可憐。

黎歌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