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她會和他說:歲城下雪了,好大的雪。漉城有下雪嗎?那麼低的溫度你受得了不?有沒有把自己裹成一隻熊取暖呀?哦不行,你還在拍攝,張桡是個顔控,絕對不會讓你把自己裹成個熊的,雖然你肯定會自戀的覺得,你就算裹成一隻熊也會很帥。那現在拍攝還順利嗎?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一個人在那邊也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即使她會很啰嗦,程嘉洛也會句句有回複,并且最後還會自戀的說:既然這麼關心我,不如來探個班?
想到這,祝梨書忍不住彎了眼睛。
吸進肺裡的氣越來越暖,甚至開始變得稀薄。祝梨書被悶得回過神來,車子已經再次啟動。
她低頭,不知什麼時候,手機已經黑屏。
這些話,到了現在這種情況,終究是一個字都發不得了。
是她親手,将程嘉洛,将她生命中最好也最重要的朋友,推走了。
無論是什麼形式,從她說出抱歉的那一刻起,他們的關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她,笨拙的連一句理由都沒說出口。
她記得那天程嘉洛的背影,那是第一次,她看見他低着頭,步子走的亂糟糟的。
那是她第一次,那麼具象的理解了失魂落魄這四個字。
在本該意氣風發的他身上,路燈明亮,她卻一點點見他将自己引入了黑暗。
她握緊了手機,呼吸越發困難,眉頭緊緊皺着,心痛的無以複加。
遲來的反應,漸漸湧上她的心頭,她難受的要坐不住,閉上眼睛,身體朝後靠去,瞬間覺得沒有了力氣。
吳正安以為她是困了,紅燈閃現,他停下車偏頭仔細看她,卻發現她臉色發紅,連忙傾身過去摘掉了她的口罩,“祝小姐,祝小姐?!”
祝梨書睜開眼,眼底發紅,看着他,卻遲遲回不過神來。
吳正安慌了,連忙從旁邊拿了瓶水來給她擰開:“吓死我了,怎麼眼睛這麼紅?是太累了嗎?快喝兩口水先。”
他看了眼空調溫度,28度,是不是把她悶到了???
這一刻,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一冷一熱的,豈不是要生病!
他立刻将溫度往下調整了兩度,身後的車開始按喇叭,他擡眼看了眼紅綠燈,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綠色。
他立刻坐正了身體,開車往前走。過了馬路,往前大概走了一百來米,剛好有一個加油站。
他将車停下來,轉過身來,看到祝梨書握着水瓶,他的視線往上移,瓶子裡的水差不多被她喝掉了一半。
他心口裡堵着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喝了水就證明沒有事。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看向她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傾身往前靠近了幾分,仔細去看她的眼睛,還好,沒有淚。
也許是他突然靠近了的緣故,祝梨書原本有些呆滞的眼,漸漸聚焦起來,像是剛從某種情緒裡抽出神志,看向他,搖了搖頭,“沒有,謝謝你的水。”
吳正安笑起來,“不客氣,你沒事就好。”
他看着她,這張完全長在他審美點上的相貌,即使未施粉黛,也依舊是人群中,能夠被他一眼看到的美麗。
他隻覺得耳朵在瞬間熱了起來,突然想到被他摘掉的口罩,“剛才看你狀态不對,情急之下摘了你的口罩,抱歉。我去再給你買一個吧。”
話音剛落他就要起身,手在摸上安全帶卡扣的瞬間,卻被祝梨書叫住:“不用了不用了,你還是呆在車上比較好。”
說完,她看見車窗外醒目的四個大字:中國石化。
“車子是需要加油嗎?”
吳正安收回手:“不需要不需要,我怕你不舒服,路邊暫時又沒有停車的地方,就開到這邊來了。我們現在就出發。”
他握上方向盤,準備啟動前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偏過頭看她:“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和我說,千萬别憋着。”
祝梨書:“好,謝謝。”
“不客氣。”
吳正安頓時覺得身心舒暢,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離開了加油站。
這場雪下的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祝梨書望着窗外被雪打濕的地面,
一層又一層,被車輪碾壓後形成淺褐色的冰霜,而沒人踏足過的地方,已經形成了濃厚的白色。
已經二月份,這恐怕會是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
祝梨書打開手機,靠近車窗,拍下路邊已經穿了層白衣的地面。
她點開朋友圈,打了幾個字,将這張照片發了出去。
【下雪了。】
幾秒鐘後,那條朋友圈下出現了第一個贊。
那個頭像祝梨書認識,是程嘉洛。
可幾秒後,那個頭像又消失了。
之後漫長的不知道多少分鐘裡,那個頭像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