漉城。
還是在機場,程嘉洛目前已經接到了三個人:去年暑期因一部現偶爆紅的女演員——陳椤;最近剛拿了金曲獎的歌手——楊泾河;以及各大綜藝裡的高情商暖場小達人——尉遲明。
第四位嘉賓因沿途城市突然降雪,航班将延誤大概四十分鐘到達。
因為春運的關系,機場人來人往。為了不影響大家的通行,此次接機人員,節目組隻派了程嘉洛和一名攝影師,隻抓取拍攝接機的畫面。
程嘉洛看着機場大屏幕上顯示的航班信息,看到那趟航班後面紅色的延誤時間信息,又延長了二十分鐘,眼神一凜。
身前身後都擠滿了人,攝影師隻能在一旁的空地處遠程拍攝。程嘉洛想掏個手機,卻聽見身旁有人驚呼出聲,直接打斷了他的動作。
“許知亦被爆了!”
“什麼?和誰!”
“說是個...主持人??”
“主持人?哪個?是之前商場那個長得賊漂亮的嗎?”
程嘉洛幾乎是瞬間看向身旁發出聲音的幾個人,從他的視角看過去,真是說不上來是個什麼巧合,他低下頭,剛好處于一個偏正的高視角,隐約可以看清頁面上,被那個女孩放大了的新聞主人公照片。
即使面容因為放大而變得有些模糊,但那張他這麼多年朝夕相見的面容,又怎會因為模糊就認不出來呢。
是她沒錯了。
那個女孩滑動屏幕,照片換成了一張遠景:男生蹲在地上放煙花,身後幾步遠站着女生。
照片裡的女生一身雪白,脖子上卻圍了一條墨綠色的圍巾。
第一次,程嘉洛覺得這墨綠色竟也能這麼紮眼。
紮的他心髒發痛,那痛感順着胸膛一路蔓延,在這擁擠的一方天地裡,像是想要将他拉倒在地。
那抹綠色,是他在一家百貨商場賣編織物品區域裡,一家一家仔細看過比對過後,選的顔色。
賣貨的阿姨說,這顔色襯人,小姑娘戴着最是洋氣了。
那時候他卻問:“那歲數大了就不能戴了?”
阿姨愣了下,卻是笑的更甚了:“怎麼不能,這種顔色,就是老了戴也好看,你看這顔色也沒那麼新鮮,多大歲數戴都合适的很。阿姨賣了這麼多年貨了,你信我的準沒錯。”
他信了。
寝室夜晚的燈,見證過他數不清的抽針插針。
毛線從他指尖緩緩溜走,時而快,時而慢。
如果說,之前的程嘉洛還想為被拒絕找各種借口自欺欺人,那麼在他看到這條新聞後,再沒有任何借口能夠說服他。
畢竟那晚,在未被光亮照射到的昏暗裡,他以為隻有他看見了那一幕。
女孩繼續滑動屏幕,在看到兩人相擁的照片後,忍不住再次驚呼出聲:“擁抱了!在除夕夜,又看煙花又擁抱!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這還能說清了嗎!這錘的有點死啊!!我的許知亦啊,怎麼這麼想不開啊!!!”
程嘉洛不想再聽,轉身推開人群,大步沖了出去。
等候在機場外的張桡,看見沖出來的程嘉洛,眼睛都瞪大了,“怎麼回事,怎麼自己沖出來了?”
他連忙下車,剛好和一樣不明所以的攝影師撞上,他一把拉過要追上去的攝影師:“怎麼回事?人都還沒接到他怎麼跑出來了?”
攝影師也一臉懵:“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就沖出去了,我這都沒跟上。”
程嘉洛跑到前方的空地,背一點點彎下去,手撐在膝蓋處,頭深深低下去,大口呼吸着。
空氣是如此的冷。
那股冷氣仿佛要将他穿透。
他以為,他已經沒那麼難過了。
可誰又能想到,難過這種情緒,比開心還難掌控。
這世界上,需要對症下藥的,不僅僅是疾病。
偏他離開了那唯一能治他的藥。
一陣冷風突兀的吹過來,卷着不知落在哪裡的雪,扇過他的臉,拉起他那要掙紮不起來的情緒。
他緩緩直起身,在這零下二十來度的風裡,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有點凍木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緊不慢的步伐,和本應該急切的人不太符合。
他擡起凍紅了的手,緩緩擺了下,“我沒事,剛裡面有點悶。”
腳步聲停了,張桡原本插在兜裡的手朝他伸過去,要碰到他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隻用食指尖碰了下他的手背。
“還行,沒凍僵,趕緊回去吧,再晚一會兒有你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