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淼垂下眼點點頭。
點完頭後又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早知道了吧?”
葉尋燕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祝淼也垂下眼,跟着人群一起往村長家裡趕。
但他們最後沒去村長家,幾乎一個村的人都湧進了村醫的家裡。
村醫的白大褂上沾滿了鮮血,還沒開口村長一拳便打在了他的臉上。
人群之中爆發出一場驚呼,村民們見狀紛紛上前拉住村長。
村醫被保護在人群中,最後不知道是誰問死因,他才說:“流了太多血,止不住。”
他們這才看向嘴唇發白早已沒了呼吸的水根。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村長跪在誰跟的屍體邊上崩潰地大喊。
羅貴生這才擠出人群,來到村長邊上。
大家也是這才看到羅貴生身上的傷。
但村長沒什麼心思去關心他,連忙扶着他的肩問道:“貴生,告訴伯伯,水根這是怎麼了?”
羅貴生的傷口被村長按得又留出了鮮血,他躲開村長的手說道:“水根哥摔了一跤,把牙齒摔斷了。”
“摔跤?好好的怎麼會摔跤?”
村長扒開水根的嘴,果然看到了嘴裡缺了一顆門牙。
可隻是缺了一顆牙,又怎麼會死呢?
他擡起頭迫切地看向村醫,但村醫也隻是歎了口氣說:“村長,水根他有凝血障礙,這種病不流血還好,一流血根本就止不住。”
“你放屁!他好着呢,從小磕磕碰碰的怎麼可能張大了就生病了!”
村醫也不知道該怎麼向村長解釋,畢竟水根也是他看着長大的,有沒有凝血障礙他門清,可水根的血确實也沒止住,他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所以他隻能說:“可能是……得癌了。”
他才剛說完就縮緊了脖子,果然,村長聽完立刻暴起,要不是有村民攔着,早就一拳揮上來了。
村醫拼命地看向沈美香,希望她能為自己說些話。
但沈美香隻是一直看着水根,眼裡含着淚水卻沒有嚎哭出聲。
祝淼靜靜地看着沈美香,周圍的喧嚣好像将她隔絕在外。
她用手撫過水根的臉,眉眼間流露出的悲傷無法掩飾,但她卻隻是擦去了淚水,站起了身。
她去扶村長,卻被村長一把甩開,她踉跄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離得近的村民忙叫着“村長嬸娘”*七手八腳地将她扶了起來。
“都是你!”村長忽地轉過頭,朝沈美香吼道,“肯定是你遺傳的,不然水根根本就不會死。”
沈美香怔了怔,有些恍惚地去看躺在床上的水根。
“嬸娘,你快想想,你是不是也有這病?”
圍觀的群衆開始将話鋒轉向沈美香,沈美香盯着水根的臉,看不出是在思考還是沉默。
村長見狀掙脫了村民的阻攔,将沈美香用力一推:“敗将娘們,要不是你把病帶過來,我兒子會死?”
沈美香跌坐在床邊,手指正好能碰到水根。
她慢慢地擡頭,啞着嗓子說道:“不是我……我沒有病,我沒有病。”
“你還狡辯!”村長擡腿就要踹,好在村民們阻止得及時才沒讓沈美香受到第二次傷害。
“醫生都說了,”沈美香扶着床沿慢慢地站起身,“是凝血障礙。”
她擡起頭望着村長的眼睛:“是後天形成的凝血障礙。”
“你兒子,”她頓了頓,說,“得癌了。”
她将“癌”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咬牙切齒地說話。
村民們沒發現她的異樣,但玩家們都不禁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沈美香不顧村長的咆哮,又重新坐回水根的床-上。
幾名村長家的親戚哭喊着聚在水根身邊,她們一邊哭一邊唱着“這孩子命苦”。
哀嚎和念唱交織在一起,村長的咆哮都顯得有些遜色。
他在村民們的攙扶下坐到水根的身邊。
幾個老人上來勸他節哀,晚輩們則是在一邊商量着葬禮的流程。
村裡的人情往來比城市裡有血肉。
他們分工明确,出主意的出主意,出力的出力,才沒多久,村醫家的床闆就被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擡了出去。
村長家裡挂起了白布,原本還商量着如何将幾人留下來的村民早就沒了看管他們的閑心。
村長坐在沙發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沈美香坐在單人沙發上,她的身邊圍了一群婦女,幾人哭哭啼啼地訴說着水根的生平,隻有沈美香一直沉默着。
祝淼就站在角落裡細細地打量沈美香,像是有感應一般,沈美香擡頭看向了她。
“節哀。”祝淼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