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淼動作微微一頓,而後轉頭面不改色道:“不願意。”
這是她第5次聽到這個問題了,換誰來都知道如果回答“願意”勢必會被留下來,更别說身經百戰的她了。
讓祝淼煩惱的是,這種關乎生死存亡的問題,問得如此草率,之後怕是又有源源不斷的精神攻擊,讓她趨于臣服。
祝淼起身想要離開,但剛走出幾步便又折返掀開了封口布。
布條落地,祝淼清楚地感受到圍繞在身邊的涼意又加重了幾分。
冷風撫過臉頰,祝淼猛地轉身,便見易滄瀾的衣擺微動,她眉頭微蹙,迅速跟着風的方向跑去。
微風來無影去無蹤,祝淼隻能根據一個大緻的方向追趕。
而當她步入鬧市時,風早無了蹤迹。
好在人群的攢動給了她答案。
她擠開喧嚣的人群步入中央,卻隻看見一塊空地,她無需過問便聽見他們說:
“天神降臨,我們有救了。”
“懇請天神将我也帶走。”
祝淼看着那片空地大緻也猜出了些來龍去脈——她掀開的封口布内藏着一陣風,風将遊客帶離了鬼市。
大膽想象,風也許就是他們消失的七魄,這裡的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失了七魄隻剩三魂,被永遠困在了這裡。
也許落落在找到七魄後便能記起他的名字。
思之及,祝淼連忙轉身,卻恰好通過人群的逢隙看見了站在空曠處略帶無奈的易滄瀾。
“怎麼了?”她擠出人群問道。
易滄瀾回頭看了一眼,說:“祭壇消失了。”
感受到身側的目光,他連忙舉起雙手表示:“我也是才發現。”
祝淼當然不認為易滄瀾會無聊到将祭壇弄消失。
祭壇消失隻可能是她掀開了封口布将副本推了個進度。
隻是不知道抓到鬼後祭壇是否會重現。
她沒去确認易滄瀾話中的真違,既然已經同意與他一起下本,最起碼的信任還是會有的。
她直往鬧市的另一頭走,那頭剛經曆了圍村驅鬼,還剩下了幾頭家畜。
祝淼将牛眼淚點在眉心處,雖沒見什麼異樣,但也落得一個安心。
這是民俗、中式副本中常見的套路——開天眼——牛眼淚能讓人見到平時見不到的東西。
祝淼沒在街上見到鬼,她一路走到陰廟前才見到廟宇上方萦繞的黑氣,這是被百歲蝙蝠吸食了精氣的人的怨氣。
确定牛眼淚有用後,她才又回到了馬戲團前。
“剛走,為什麼又回?”易滄瀾問她。
祝淼不确定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沒話找話,但也告訴了他,她的目的:“去抓你喜歡的小貓。”
“你要收養它嗎?”他問。
祝淼确定了,他是純粹沒話找話。
不過也不妨礙她順着易滄瀾的話接道:“是的。”
可惜,小貓沒有出現,馬戲團裡空蕩蕩的,連白骨骷髅也不在。
祝淼用骨笛吹響了樂曲,沒召喚出小貓,倒是把自己吹回了馬戲團裡。
她并沒有感到驚訝,這也是她的目的,但讓她意外的是,易滄瀾也跟着進來了。
“這是你的夢?”他問。
“也許吧。”祝淼聳聳肩。
這次她不再是舞台上的“苗苗”,而是坐在台下,與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衆一起高喊“落落”的看客。
台上,落落還是一個三、四歲的孩童。
他滿臉是淚地被一個高壯男人按在桌上,一壺滾燙的開水兜頭澆下,破了音的尖叫在帳篷裡盤旋,但觀衆卻仍舊“熱情”地高喊他的名字。
絕望、無助、怨恨,在一個孩子的眼中展現得淋漓盡緻。
祝淼微微皺眉,尖叫之下,她聽見的隻有歡聲笑語。
落落被開水痛得暈了過去,但男人并沒有就此停手,他在觀衆的歡呼下将猴毛燒成了灰混入了黑色的藥膏中。
而後,他将黑色的藥膏塗滿了落落的全身。
原本暈過去的落落又一次被痛醒,隻是這一次他還未來得及發出尖叫就徹底暈死了過去。
觀衆們屏住呼吸靜侯奇迹發生,但他們看見的隻有台上呼吸漸弱的落落。
身邊噓聲響起,台上歸于靜寂——落落死了。
很快,又一個3歲小孩被人牽到了台上,而後觀衆席再次爆發驚呼,可他們嘴裡喊的仍舊是“落落”。
祝淼垂眸,一個“落落”死了,還會有第二個“落落”接上,直到真正的“落落”誕生。
“落落”并不是他的名字,“落落”是他們的境遇。
祝淼沒再看這一場“篩選”,她将骨笛吹響,與易滄瀾一起落入了野善窩。
“你的夢可真夠光怪陸離的。”面對獅與虎,易滄瀾自禁說道。
他活說着,也沒放緩腳下的速度,側身避開老虎的撲殺,又伸手接過祝淼抛來的骨笛。
音調在唇間吹響,除了聽到了一聲貓叫外,場内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老虎與獅子還在追殺他們,落落也不厭其煩地重複着“你能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