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開民宿,兩人趕在天黑前抵達營地。
正趕上飯點,營地比白天熱鬧,周旋領白行樾去住處,中途碰見了剛從宿舍出來的林立靜,沈蓓蓓和丁斯奇緊随其後。
林立靜上前挽住周旋的胳膊:“周旋,你回來了啊,吃過飯沒?一起去食堂?”
丁斯奇也過來打招呼。
周旋笑說:“你們先去吧,我還有事。”
正說着話,林立靜朝白行樾那邊偷瞄一眼,興奮地拽她衣袖,用口型問這是誰。
周旋回頭看白行樾,簡單做了介紹。
林立靜剛要說點什麼,被打斷。
沈蓓蓓笑眯眯地對白行樾說:“白老師,又見面了!上次的事多謝你呀。”
白行樾好一會才想起這是哪号人,微微颔首,算是回應。
林立靜默默翻一個白眼,面上盡量維持和氣:“你們之前認識啊?”
沈蓓蓓“唔”了聲,模棱兩可說:“周旋和白老師有天晚上出去約會,在路上碰到我和師兄,就順帶稍了我們一段——你說是吧,師兄?”
丁斯奇推推眼鏡,笑說:“說起來,大家也是緣分一場。”
林立靜表情變了變。
她見過周旋男朋友,分明不是眼前這位。
白行樾不予置評,周旋也沒刻意澄清,和林立靜三人分開後,她叫他先等一下,一個人去後勤組辦公室取房門鑰匙。
白行樾暫住的地方離她宿舍不遠,同樣是樣闆房,配置明顯好太多,家具齊全,有獨立衛浴。
回來路上,周旋聯系保潔阿姨把房子裡裡外外打掃一遍,推門進去時,地闆剛晾幹不久,白熾燈一照,亮得幾乎能反光。
阿姨在牆角放了瓶空氣清新劑,隐隐飄來一股劣質桃子味。
周旋将鑰匙放到櫃子上,想起沈蓓蓓對他的稱呼,說:“白老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宿舍了。”
聽出她平靜語氣下的調侃,白行樾彎一彎嘴角:“等會兒。”
周旋仰頭看他。
白行樾問:“你住哪間?”
“隔壁的隔壁。”周旋指向南邊,“王隊和執行領隊,還有各個組的負責人都住斜對面。”
“知道了。”
臨走前,周旋餘光掃到牆角,想到什麼,把那瓶空氣清新劑一并帶走了。
折騰大半天,周旋懶得再往食堂跑,随便吃點幹果墊墊肚子,躺在宿舍的闆床上眯了會。
沒過多久,林立靜推門進來,手裡拿着柏叔偷偷給的一盒薄皮核桃。
周旋睡眠淺,稍有點動靜就醒了,拄着肘部坐起來。
林立靜湊過去,跟她聊起白行樾:“快跟我說說,你們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周旋撿重點簡述了一遍,失笑:“不然還能有什麼情況?”
林立靜恍然:“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還以為……算了,不說這個了,那你之前知道他要來隊裡任職嗎?”
周旋搖頭:“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林立靜抱着雙臂吐槽:“咱們領隊藏得可真夠深的。”
周旋沉默。
王玄藏得深不要緊,畢竟是上下級關系。
她隻是覺得自己看不透白行樾這個人,摸不準他時而浮浪時而周到的行事準則。
靜靜待了幾分鐘,林立靜突然出聲:“對了,晚上沈蓓蓓那麼說,你為什麼不解釋啊?”
周旋随手捋了下睡得亂糟糟的頭發,語氣溫和:“我隻跟你講清楚就好了,别人怎麼看怎麼想都不重要。”
天色将暗,燈光斜射在周旋臉上,能清晰看到皮膚表面的細小絨毛,瞳孔顔色偏淡,吊着眼尾,眼皮薄得幾近透明。
林立靜一眨不眨地瞧着,無端有點出神。
仔細想想,周旋其實一直是這樣的性格,一方面圓滑、明事理,另一方面又跟外界有不深不淺的隔閡。她好像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如果不是為了給彼此一個安心,她或許不會同身邊人解釋這些。
周旋被盯得發毛,好笑地問:“看我做什麼?”
林立靜在她腰上抓一把,笑嘻嘻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挺好看的。如果我是男人,才不管你有沒有對象,一定想方設法讓你這支紅杏爬出牆!”
周旋被弄得發癢,直往後躲。
兩人仰倒在床上,笑着鬧作一團。
-
寫完日報,傳到釘釘上,周旋合上筆記本電腦,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外面漆黑得不正常,發陰發悶,窗框被刮得嗚嗚作響,像是要下雨。
林立靜剛洗過澡,拎着澡筐往屋裡走,邊擦頭發邊催促:“這鬼天氣有點不對勁,你快去洗澡吧,晚了沒準又要停水。”
周旋問:“裡面人多嗎?”
林立靜說:“這會兒沒什麼人了,剛剛好。”
周旋收拾好洗漱用品,去了水房。
淋浴間用幾塊厚木闆做隔斷牆,分成兩個大單間,男女分開用。她脫了衣服站在鏽迹斑駁的花灑底下,眼前一片霧蒙蒙,像紙糊的燈籠。
隔壁兩個男生在調笑,隔着水霧,聲音不是很清晰。
沒一會,交談聲聽不見了,整個水房隻剩下她一個人。
周旋擠出兩泵洗發精,塗抹到頭皮上,剛揉出白沫,前面的窗戶猛地被風推開,吹倒了窗台上的花盆,發出清脆一聲巨響。
雨點和泥點狂砸進來,混着熱水,流進下水道裡。
周旋吓一跳,勉強睜開眼睛,要去關窗。
棚頂的吊燈滋啦閃爍幾下,下一秒,周圍陷入無盡黑暗。
沒停水,但停電了。
一波又一波的意外發生,周旋心跳如雷,快速沖去頭上的泡沫,也不管洗得幹不幹淨,摸黑關掉淋浴開關,想趕快離開。
無意間擡眼,她看見窗外光影晃動。
有什麼人過來了,越靠越近。
周旋壓低了聲線問:“……誰?”
白行樾的聲音裹攜了風雨,在波蕩中安定落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