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個月,客棧住了個自稱搞藝術的長發猥瑣男人,糾纏了麗姐好幾次,因為是客人,麗姐也沒好發作,但事後憤憤然罵了好幾回,還特别愛罵他那個油膩膩的頭發。
不過那個男的頭發要更長些。
宋西樵這頭發的長度,長是長了點,但尚在正常男士發型的範疇之内。
麗姐誇完,卻又說:“不過再不錯,你也最好别動心思,這些單身遊客啊,特别是長得好看的……有些人可能就是出來散個心解個悶,中間發生點什麼故事,在他們看來都是逗貓惹狗的小情趣,等回去之後,就什麼都忘了。”
說得這麼感慨?
苗因指着她,手指晃了晃:“麗姐,你有故事啊?”
麗姐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那個……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嗎?”
說着可能是有點心虛,也顧不上警醒苗因了,趕緊找了個借口就快速走了。
苗因在後面笑起來。
其實麗姐多慮了,她怎麼可能喜歡宋西樵呢?
先不說他很有可能和“那些人”有關,就算沒有關系,她也不會喜歡。
因為她就不喜歡弱雞男人。
像宋西樵這種一臉病容動不動就吐血暈倒的,再好看她也是愛不起來的。
不過關于一點她不會跟麗姐說,就由着對方誤會挺好的,這可是個能讓她過分關注宋西樵的好理由。
*
晚上十點多。
宋西樵坐在河邊的涼亭裡,單手撐在額邊,微微偏着頭,看着雨夜的古鎮。
雨絲在風中斜斜飄灑着,紅色燈籠在屋檐下輕輕搖曳。
穿着寬松棉麻長裙的女子從雨中徐徐走來,手裡的油紙傘遮住了她大半面容,隻露出白皙的下巴,和握在傘柄上的纖長手指。
此情此景,仿佛一副流動的水墨風景圖。
畫中的女子終于走得近了,他甚至看得清她腳腕上的雨珠。
女子大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朝他這邊看來。
油紙傘微微擡起,女子的面容全露了出來。
眉目間泛着些微冷的氣息。
令眼前的水墨風景,頓顯春寒料峭。
但很快,這片冷意便淡去,女子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非常标準的三分露齒笑容:“是你啊。”
宋西樵也笑了:“真巧。”
苗因這會兒是下班回家,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宋西樵。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問:“要傘嗎?”
她看得很清楚,對方身邊沒有傘,而且他上午出去的時候也沒有帶傘。
這雨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對于一個感冒還沒好全的病人來說,顯然非常不友好。
說不定他就是因為沒帶傘,所以才坐在這裡沒有走的。
不想宋西樵卻說:“謝謝,不用,你也隻有一把傘。”
給了他,她就沒了。
苗因馬上表示不介意:“我淋一下沒關系的。你還在感冒呢,不适合淋雨。”
不管是出于對普通顧客的關心,還是出于想要刻意接近的企圖,今天這把傘她都會給他。
她幾步走向涼亭,不容拒絕地把手裡的油紙傘在涼亭門口放下,然後轉身快步沖進了雨中。
宋西樵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看着她走了。
看她在雨中疾步小跑,裙角輕擺,腳下踏出一朵朵清亮的水花。
水墨風景圖頓時又活了起來。
*
苗因冒着雨跑回住處,換下濕衣服,立馬洗了個澡,這才舒服了。
她從洗手間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用幹毛巾抹着剛洗完的頭發。
經過窗前時,習慣性往斜對面的大宅院看了一眼。
然後,她拿着毛巾的手突然頓住了,眼睛微微睜大。
此刻,就在那座大宅院門口,站了一個人。
撐着傘,看不清楚人。
但那把傘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一把油紙傘,傘面上描着一枝梅花,還印着幾個秀美的花體字,雖然從這個距離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字,但她知道那肯定是“一方客棧”四個字。
因為,這傘就是她方才送出去的那把。
一方客棧為了營造年代感氣氛,訂制了不少古香古色的用品,油紙傘就是其中一項。
梅花圖案可能會有相似的,但那個傘面的材質,為了更加實用,其實并非真正的油紙,而是仿油紙,和别家不一樣。
還有那幾個花體字的設計也很有特色。
絕對不可能認錯。
所以,此刻站在大宅院門口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宋西樵。
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難道,他真和“那些人”有關?
在苗因的注視下,宋西樵站了大概有兩三秒,又開始往前走。
走的時候,還似乎擡起傘,往四周巡視着掃了一眼。
苗因一驚,“啪”地一聲關了燈。
又隐身在半邊窗簾之後,繼續往下看。
她緊緊地盯着宋西樵,但他并沒有再做出任何可疑的動作,一直朝着主景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