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荷轉頭看向天空,望向很遠的地方:“從我醒來,我就一直在問自己,我到底是什麼人。”
“紫苑并非我的生母,林娴雲也不是。”
“我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情,那日我跟着那個探花,也是因為他手中有我要的東西。”
“他知道的事情,是解開我心中謎團的最後一把鑰匙。”
“雖然我此刻沒有十全的把握,但有我和你一同去,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救出陸和淵。”
“其實說來,造成這一切的,是我。”她轉頭看李鈴央:“你會恨我嗎?”
李鈴央看着她,她眼中神色清明,含着幾分内疚之色,李鈴央搖頭:“二姐,這件事情沒有對錯,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因此相撞,也怪不了任何人。”
“我不怪你,你也無需内疚。”
反而是她該内疚,林娴雲的事情,她早該和李清荷說的。
“二姐,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李鈴央看着她,欲言又止,她想告訴李清荷,林娴雲說得那些話,但李清荷卻止住她的話頭。
“正如你所說,我們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你無須因為我為難自己,你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很多次。”李清荷看着她,李鈴央眼中是愧疚是不忍是糾結,她知道李鈴央有很多事情瞞着她,可那又如何,每個人都不是透明的。
“不想說的事情,便不要說。”她語氣柔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與你一同去救陸和淵,是我要做的事情,他畢竟是因為我入獄,我絕不能袖手旁觀,何況……”
她伸手,揩去李鈴央眼角的淚:“他是你愛的人,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曾覺得,他配不上你,現在,他至少配站在你身後。”
“莫哭,阿姐在,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李鈴央眼淚不斷滾落,她往前輕輕抱住李清荷:“阿姐。”
“嗯。”
有李清荷在身邊,李鈴央的心安了很多,她讓陸雲套了馬車,急忙朝着皇宮駛去,陸雲得到的消息,陸和淵将在後日處斬,時間不等人,她們不能再浪費時間。
馬車上,李鈴央問李清荷:“阿姐要如何救他?”
李清荷從袖中遞出一封信給她,李鈴央接過,這是一封很古舊的信,裡面的三張信紙微微有些黃,但保存的很好,沒有任何的破損。
每一張擡頭是兄長親啟,落款是楚穆清。
“楚穆清是太後的名字。”李清荷淡淡開口:“兄長,是去歲被歹人殺害的平國公,三七死後,我一路南下找他,找到的時候,他已身受重傷,楚穆清當年替換皇子之時,便是平國公在宮外為她接應。”
“或許是人之将死,他将這封信給了我。”
第一信中楚穆清要求平國公為她找一個男嬰以備不時之需,第二封信是,楚穆清交代平國公要将男嬰的父母滅口,讓已經離開國公府的奶娘來為她接生,第三封信是楚穆清要他清掃後患,讓他暗中人盡快确認奶娘與那個女嬰是否已經死了,另外讓他追查林娴雲的下落。
這三封信肯定了一個事實。
當年楚穆清誕下的第二個孩子,是個女孩。
楚穆清隻有兩個孩子,一是長公主陸姝,二是當今皇帝。
“無論這個女嬰是否是我,這三封信,都是不能見光的存在。”李清荷從袖中掏出一瓶丹藥,李鈴央将信重新放好,遞回去給她。
她吃了一顆丹藥,接過信,将瓶子給李鈴央:“保命的丹藥,你我如此奔波,身上有傷,吃上一顆較好。”
李鈴央接過,神色複雜的看着李清荷:“阿姐,你若是将這三封信交給太後,今後便再沒有東西能證實你的身份,你……”
李清荷輕笑:“我對大位沒有興趣,也不在乎這些身份,我隻是想知道,我究竟是什麼人,母親是誰,父親是誰,僅此而已。”
“其實,就算有這三封信,我也無法确認這裡面說的女嬰就是我,或許女嬰另有其人,或許,我本就沒有所謂的家人。”
李鈴央握住她的手:“阿姐還有我,我是你的妹妹不是。”
李清荷眼中滿是暖意:“有你就足夠了,至于這封信能否證明楚穆清是不是我的母親,已經不重要。”
她想起原主的一段記憶,那是原主第一次見到李鈴央時的記憶。
原主比李鈴央年長七歲,她十二歲那年,在花園裡看見了五歲的李鈴央,她在蕩秋千,嚴松蘿站在她身後輕輕推她,眼中滿是溫柔的愛意,那日的陽光很暖和,原主一動不動在花叢裡盯了李鈴央一下午。
她很羨慕李鈴央,有疼愛自己的母親。
她也想要這樣的溫暖和愛。
可惜,她的生母,或許給不了她這樣的愛。
李清荷眼中劃過幾分失落,随後轉過手握緊李鈴央的手。
兒時的暖陽,她已經抓在手中,千方百計追尋的愛與溫暖,她也找到,不知道原主會不會感到安慰呢?
會不會不再羨慕那個秋千上的人。
有風吹進來,春日的風,帶着一點暖意,和掌心的手一樣的暖。
李清荷想起很多,是藥王谷裡的師姐師妹,是行路中遇到的各式各樣的人,是黑夜中為她擋劍的三七。
還有,為她拼命,像個太陽一樣,喊她二姐的李鈴央。
溫暖與愛。
她抓住了。
和原主一起,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