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不是還在這嗎?”太後微微閉眼,似乎将要睡去。
“從明日開始,劑量小一些,宗室裡的人多盯着,這雪下得夠大了,不急着趕施冬肥。”
“是,近日的折子也送到書房,多是關于江南瘟疫和動亂的。”
太後輕敲着把手:“多注意西南的動靜,百姓動亂不是一時的事情,讓他們注意點,别鬧太大動靜,該殺就殺。”
“這次瘟疫……”
她睜開眼睛,眸中冷淡:“倒是讓她出了名,江南百姓人人贊頌,還有個縣城為她改名,倒是讓哀家有些難做了。”
“娘娘,何不故技重施?她對晉王妃,很是愛護。”
太後按住太陽穴,秀珠體貼站到她身後,替她按揉。
“她不可信。”太後眉頭蹙起。
李鈴央雖然可以為她所用,但李鈴央并不受黑佛力量的影響,否則那時她帶她見黑佛的時候,李鈴央就該心悅臣服于她,而不是甯願死,都要保住李清荷的命。
不過。
“雖不可借她的手,可,她倒也是把好用的刀。”
太後垂眸,眼中無悲無喜,像是一尊石雕的塑像:“哀家記得,那個新晉的探花是皇帝的人?”
“是,若非陛下親許,那樣的草包怎會中第。”
太後擡手,看着手上鮮紅的蔻丹,為了應今晚的除夕氛圍,用鳳仙花染紅後,又在上面畫了一些精細的梅花,很是賞心悅目。
今晚心情好,說話的語氣也連帶着好很多。
“草包也有草包的好處,查清他的底細,讓哀家看看,皇帝的股肱之臣,有多精才絕豔。”
“是。”
月光灑落在窗台上,融化了寒冷的雪,屋中燈籠一盞又一盞熄滅,春風逐漸從土壤中鑽出,吹落了枝頭上的梅花。
回到京城已經一個月有餘,過了春節,天氣就開始逐漸回暖,李鈴央時刻等待着太後的召見,但太後似乎遺忘了她這個人。
沒太後這條反派線,她不能自己行動,就每天和陸和淵走街竄巷吃吃喝喝,好在這樣的日常對她來說很是珍貴,她的身體快不行了,無論能不能離開,與他呆在一起的日子,過一日就少一日。
“這家的馄饨我最喜歡了。”李鈴央拉着陸和淵坐下。
周圍的攤子都在冒熱氣,不少上工的人圍坐在旁邊一邊吃早飯一邊聊天,屠戶的菜闆在不遠處響着,菜農叫喊聲也在耳邊,市井日常,聲音缭亂,可卻并不顯得吵鬧。
這樣有生活氣的地方,是李鈴央最喜歡的地方。
“兩碗馄饨,二位慢用!”小二将馄饨端到桌上,李鈴央拿起勺子吃馄饨,陸和淵也和她一起。
“味道很好。”他看着她,笑得溫柔:“午時去西城門那家面攤?之前可惜去得晚,沒吃到那家大嬸的獨門手藝。”
李鈴央喝了一大口湯:“好啊,大嬸的炸醬面最好吃了,這回一定要帶你吃上。”
陸和淵還未應答,一個帶着兜帽的人便自顧自落座在她身邊:“也帶我一個如何?”
聲音剛落,李鈴央驚喜看她:“二姐!”
李清荷摘下兜帽,笑着看她:“許久不見,身體如何?”
“我好很多了嗎,二姐呢?”
“我無事。”
李鈴央看她,這一段時間,李清荷四處奔波,為了治病救人估計沒怎麼吃飯和休息,整個人消瘦下去不少,雖然精神看起來不錯,但臉上都塌下去一小塊,看的她有些心疼。
“小二,再來兩碗馄饨!”
李清荷看她:“你沒吃飽?”
“二姐才是沒吃飽,趕了這麼久的路,估計連早飯都沒吃,正好我們一起吃。”
李清荷輕笑:“好。”
三人一起吃完早飯,便一起回晉王府。
李清荷回尚書府也麻煩,李鈴央邀請她來晉王府,晉王府來去自如,要什麼藥材都有,免得去尚書府還要和尚書等人糾纏。
李清荷沒拒絕,對她而言,哪裡都隻是短暫的落腳地罷了。
“二姐,你不是有事情要辦?為何突然回京?”李鈴央問。
李清荷蹙眉:“有些事情有眉目,我便順道回來,看看你也好。”
李清荷并不想她知道,轉口就将話題岔開:“我在江南的時候,遇見了阿姝。”
李鈴央來了興趣,便問陸姝的近況。
陸姝當日離開京城後,帶着蒙霖的骨灰南下,徑直去了江南,在西湖荷塘邊埋下了蒙霖的骨灰,随後在附近短暫定居,李清荷見到她的時候,她正準備離開。
江南雖然瘟疫橫行,但她深居簡出,沒有染上疫病。
“她告訴我,她要接着南下,或許會去西南。”
李清荷看二人,輕笑:“聽她說,西南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溫暖宜人,若是此間事了,說不準我也會去西南。”
“說來,我還沒問你們,你們怎麼改道回京城了?”
李鈴央還在想和陸姝在西南相會,但被她猛地一問,似美夢被打碎般,頓時怔住。
她,沒法去西南了。